溪午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只是慈恩宫的人都等在外头了,她也不好在说什么话来增加余晚晴的心理压力,只得温声安抚余晚晴:&ldo;太后还在养病,想来也不过是想见见娘娘,吃顿饭,说几句话吧&rdo;
顿了顿,溪午又补充了一句:&ldo;毕竟,太后也是养病多日,精神上头应该也没往日好了。&rdo;
这话说的就有些意味深长了,不过余晚晴听着也是这么一回事‐‐既然余太后现在还在养病,那肯定是忌讳萧翀、需要养精蓄锐的时候,应该不至于搞出什么大事来。
于是,余晚晴稍稍放心,这才起身换了一身稍微素净些的袄裙,随人去了慈恩宫。
慈恩宫和余晚晴想象的很有些不一样,远远瞧着固然是华美庄肃的宫殿,走近了些却也能发现这座宫殿有些显旧,虽远称不上破败,可到底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不过,仔细想想,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慈恩宫虽是太后寝宫,可也是空了好多年,一直等到新帝登基,阮皇后入宫,余太后这个嫡母不好再住凤来宫,这才搬来来慈恩宫。再者,余太后自搬来慈恩宫后便一直&ldo;养病&rdo;,修缮宫室这种事自然也是不成的
不过,余晚晴到底还是留了神,入殿后便故作漫不经心的扫了一圈左右,见殿中布置看似朴素却又低调奢侈,细节处甚是精致‐‐从这里,大概也能看出余太后显然是个要求严格,非常注重生活细节的人。
唉,人家毕竟也是个做了好多年皇后的人嘛。
余晚晴心里这样想着,脚下步子却没停顿,果是很快便到了里间,然后看见了正等着她的余太后。
只见余太后懒懒的靠坐在凤榻上,身上还搭着一条杏黄色的锦被,姿态随意。
她看上去全然不似四十多岁的女人,虽面上尚有病色,可鬓发乌黑如墨,容貌端美,眉目之间甚至与余晚晴有几分相似之处,只能从她眼角那遮不住的细纹看出些许岁月的痕迹。
若仅仅从外表看,余太后似乎真就只是个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的美貌少妇,带了点病容,全然无害。
见着余晚晴入殿,余太后面上神色激动,立时便柔柔的唤了一声:&ldo;晚晚&rdo;
语声微微有些哽咽,仿佛蕴含着无数复杂情感,以至于一时间竟是再说不下去。
余晚晴深吸了一口气,顾不得行礼,也扑上去跪坐在榻边,把头往余太后身上一靠,然后也学余太后的模样,嘤嘤嘤着道:&ldo;姑母,我,我还以为自己见不着你了呢。&rdo;
想想余太后那张和自己颇有相似之处的脸容,想想余太后眼角的细纹,余晚晴的眼泪就更真切了:嘤嘤嘤,她以后老了该不会就是这种黑寡妇模样吧?嘤嘤嘤,不要啊!
余太后的脸色微不可查的一顿,搭在锦被上的手指下意识的嵌入被中。随即,她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了余晚晴一眼。
余晚晴仍旧埋着头,真心实意的嘤嘤嘤,嘴里还不住的念着:&ldo;姑母,我好想你的呀&rdo;
余太后暗暗的咽了口气,不得不抬起手,轻轻的抚了抚余晚晴的发顶,顺势抚过她细瘦的脊背,语声里也带了无限的怅然和怜惜:&ldo;唉,姑母如何不想你?你自小便养在我这儿,便如我的亲女儿一般。如今咱们余家又只剩下你我几人了,我这心里只恨不能把你放在身边,日日瞧着才好安心。&rdo;
余晚晴闻言,便又含着泪仰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余太后,似嗔似怪的问道:&ldo;姑母既是想我,怎的不早些接我过来,反是等到现在?&rdo;
余太后面上浮出一丝苦笑,像是有些难言之隐却又不想多说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头:&ldo;唉,有些事,晚晚你还是不知道的好&rdo;
余太后嘴里说着&ldo;你还是不知道的好&rdo;,脸色神色却是意味复杂,在余晚晴看来:简直是左脸写着&ldo;我有苦衷&rdo;,右脸写着&ldo;快来问我&rdo;。
只是,余晚晴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上套。她眨巴了下眼睛,乌黑浓长的眼睫毛也跟着颤了颤,那模样看上去竟有几分眼巴巴的,声音也是娇娇的:&ldo;姑母,你替我擦擦眼泪,好么?&rdo;
余太后:&ldo;&rdo;
早在召见余晚晴这个嫡亲侄女前,余太后便已想好了安抚对方的说辞,想好了如何借此抹黑皇帝,如何让侄女归心,让她替自己做事只是,她是再没想到,这话才起了个头,自家这个侄女居然一句不接,一句不问,反到是让自己帮她擦眼泪?
余太后只觉得喉咙一堵,一时间再说不出话来,险些没被不按理出牌的余晚晴给噎死。
偏偏,余晚晴这不识相的还在一边,嘟着嘴叫她:&ldo;……姑母?&rdo;
&ldo;姑母,你是不是都不疼我了?&rdo;余晚晴眨巴着那双还带着水汽的杏眸,故作天真模样,软绵绵的撒娇道:&ldo;都不帮我擦眼泪?&rdo;
余太后沉默片刻,脸色仿佛更白了,语调却是依旧的柔和:&ldo;傻孩子,姑母怎么会不疼你。&rdo;说着,便要开口叫人打水来给余晚晴擦脸。
见她应下,余晚晴又眨了眨眼睛,那才哭过的眼睛好似变得更亮了,就像是被水洗过的黑曜石。余晚晴紧接着去扯余太后的袖子,小声地道:&ldo;姑母,不用这么麻烦的,宁直接拿帕子擦一擦就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