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伊哈娜悠悠转醒,险些被坐在床边一声不吭,只知道拿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瞧的乾隆吓了一跳。
脖子猛得扭动,疼得她眼角的泪花都冒出来了:
“皇上怎么不把臣妾叫醒?难道就是为了在床边干坐着吓人来了?”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女子清甜的声音泛上些许沙哑,透着宫灯透过的昏黄光亮,愈发显得撩人。
随着宫灯亮起,透着潮气的黑暗被光亮掩盖,乾隆眼中孕育着看不透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笼而出,轻轻摩挲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气势极盛。
伊哈娜水汪汪的眼睛蒙上一层水光,微微翘起的红唇点缀着性感妩媚的唇珠,俨然一副全身心信任的模样。
见乾隆没有说话,伊哈娜眼珠子一转就差点笑出来,她知道皇上就是放不下高高端起来的的架子,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区区一个荷包搞得心神不宁。
皇上满怀期待地等着宠爱的女子亲手缝制的荷包,甚至说不定还打定主意要挂在腰间,哪成想伊哈娜却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别说动手了,连荷包的影子都没看见。
乾隆不由得怀疑,她这个“宠妃”是不是真心爱慕他这个皇上?
当然,乾隆是爱面子的,自问绝对不可能承认,堂堂真龙天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和一个荷包牵肠挂肚。
可要他狠狠惩戒不似凡人的美人真心不舍得,当做没有这回事,又做不到。
只能黑着脸强压制住怒气,乾隆觉得自己上辈子的修养都用在了现在,换做其他人敢不把他的命令当回事,脑袋和脖子早就分家了。
在微弱的光线下,乾隆皇帝眼睁睁地看着美人眼角泛红,眉眼间的冷漠疏离冰雪消融,偏生出一番娇憨醉态。
“皇上——!”
乾隆冷不丁地被惊艳了一瞬,下一秒就满头问号。
要是没记错的话,该伤心质问等待解释的应该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吧?
伊哈娜不仅呼呼大睡故意没给他做荷包,怎么还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掩盖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乾隆没有搭理人,仍旧绷紧下颌等着床榻上刚刚清醒的人解释。
伊哈娜支起身子,眼角的泪断线珠子一般往下落个不停,一边捧着红肿泛着血丝的手指头伸到皇上眼前:
“皇上…皇上就知道为难臣妾!早知道,早知道臣妾在苏府就该听母亲的话,好好学学女红,不至于连个荷包也做不成。”
明明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眼尾和鼻头泛起可怜又可爱的红粉,偏生让人觉得在背地里恐怕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茫然无辜的水眸被雨洗过,泡得乾隆的心软了三分。
下意识把红彤彤的拇指握住,小心翼翼,生怕戳痛了美人满是针眼的指尖。
伊哈娜配合地瑟缩了一下身子,仿佛真的被戳痛了一般,雪白的贝齿咬住粉嘟嘟的唇瓣也没忍住到嘴的闷哼。
乾隆一愣,声音不觉得沙哑起来。
“朕……”
他万万没想到伊哈娜居然不会半点女红,却为了他甘愿把手指练习成红肿的胖萝卜。
伊哈娜没给乾隆开口的机会,把脑袋整个埋在对方结实的胸膛,只剩下同海藻一般浓密顺滑的乌发飘散在单薄的脊背,声线连带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臣妾那么笨,皇上送来的鹿尾绒毛都不敢上手,只好先拿着普通针线试手,结果……针全扎在手指上了。孝贤皇后的荷包做得那么好看,臣妾却连女红都不会……呜呜呜……”
声音哀哀切切,带了些细细弱弱的哭腔,哭得乾隆的心肠酸软地一塌糊涂,怜爱又珍惜地吻了吻伊哈娜的发旋,轻轻抚着她单薄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没人瞧见贴在乾隆胸膛前那张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
乾隆刚刚的怒气烟消云散,甚至对信誓旦旦肯定伊哈娜绣工的令妃生出几分微妙的不满。
他怎么就昏了头呢?
本以为远在天边不知道有几分真心的明月突然化作实质,飘飘然落了他满怀,甚至还因为不能为他亲手做荷包而哭泣嫉妒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