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场狗咬狗大戏的伊哈娜心情舒畅,嘱咐水仙盯紧翊坤宫和启祥宫,转头就在宫女的服侍下休息。
那拉氏皇后三十多岁的高龄一朝如愿,终于有了身孕,自然是千小心万小心不过,称得上是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容嬷嬷亲自盯着,把翊坤宫里里外外都敲打了几遍,特别是几个年轻爱俏的小宫女。
从前,那拉氏体谅后宫鲜妍的宫娥太监,戴香包留指甲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不会有什么妨碍。
但今时不同往日,不光是香包指甲之类的不能留,入口的食物贴身的衣物,那拉氏和跟前的容嬷嬷都紧紧盯着,容不得半点大意。
后宫妃嫔每日例行的请安也免了,只初一十五两天固定去翊坤宫打卡。
嘉贵妃十五截走皇上在先,太后寿辰抢先爆出遇喜在后,那拉氏对得寸进尺的金佳氏恨得咬牙切齿,成功取代伊哈娜成为新的眼中钉肉中刺。
嘉贵妃同样不是好惹的,在发现御膳房送上来的燕窝被熏上硫磺之后,迅速开始反击。
翊坤宫被容嬷嬷整治地像铁桶一般,嘉贵妃索性直接朝着后宫下手,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得,短短几天后宫一片鸡飞狗跳,琐碎的事情多了起来,那拉皇后怀有身孕精力不济一时间竟分身乏术。
不是顺贵人和哪个小主因为一块江南布料产生争执,就是景仁宫偏殿的答应丢了皇上的御赐镯子。
事情虽然不大,但是相当琐碎,那拉氏身体康健的时候都精力不济,更遑论如今还怀有身孕。
短短几天,那拉皇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憔悴下去,太医多次请脉叮嘱静心养胎忌多思多虑。
但是皇后还是没有放弃宫权的打算。
“娘娘,你说皇后娘娘这是图什么?太后娘娘主动提出暂掌宫权都不乐意?要是皇上把宫权交给令妃愉妃这些人,岂不是更得不偿失?”
水仙在跟前伺候,百思不得其解,那拉皇后虽然死板执拗但也不是个蠢的,很明显一个健康的皇子可要比一时的宫权重要得多。
特别是皇后娘娘这么大的岁数,才将将盼来一个皇嗣。
伊哈娜听着水仙的疑惑抱怨,悠闲地欣赏葱白的手指上刚涂好的蔻丹,轻轻吹了口气。
“皇后不是糊涂,只是害怕罢了。咱们这位皇后娘娘除了宫权凤印还有些什么?肚子里是不是阿哥还说不准,又没有皇上的宠爱,可不得牢牢抓着握在手里的宫权不撒手。”
水仙在自家主子娘娘的指挥下,把刚剪好的腊梅修剪整齐插在青花纹花瓶里,不解地搭话:
“可…就算皇后娘娘防备也应该防备的是下面的妃嫔,太后娘主动提出接管宫务也不松口,是不是有些……”
伊哈娜嗤笑一声,暗道天真。
“别忘了太后娘娘的手段,宫权给出去容易,想要完完整整地再收回来可不是那么容易。这几年那拉氏好不容易刚清理完孝贤皇后的后手,搭起来自己的班底。自然不愿意一次有孕就从头再来。”
伊哈娜没有继续解释,眼睛微眯,倚靠在软榻上望着外面素白的银雪,只留下水仙咂了咂嘴,慢慢回味。
伊哈娜没有说的是,那拉皇后再这么一天到晚劳心费力,就算有容嬷嬷在跟前帮衬,这一胎也很难坐稳。
依着皇后处处规矩又爱忤逆圣上的性子,宫权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宫里有关皇后专权又小家子气的传言甚嚣尘上,连乾隆都听到了几分。
就连太后跟前伺候的嬷嬷都来和他告状,皇后专权弄权带着那拉一族破落户的小家子气。
一向爱面子的乾隆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万分恼怒。
皇后胎都坐不稳还这么防着他的嫡亲额娘,是何居心?说不得还要连累他这个做皇上的被天底下的人视为不孝不悌。
当天皇上气势汹汹地去了翊坤宫,刚开始还压抑怒气顾及那拉氏肚子里的龙胎,好言相劝,只可惜两个同样执拗冷硬的脾气撞在一起,说着说着转眼就闹了个天翻地覆。
翊坤宫当晚人仰马翻,紧闭的宫门不时传来瓷器打翻在地的声音,间或几声低吼哀泣。
黄太医手里拎药箱匆匆领着一串太医,兵荒马乱地给动了胎气冷汗直流的皇后保胎。
听到皇后的龙胎保住了,乾隆阴沉着脸连晚膳都没用,留下几个太医看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转头就进了承乾宫倒豆子般抱怨。
末了,又是一夜的翻云覆雨红绡帐暖。
等到气急攻心昏迷的那拉氏悠悠转醒,宫权被转交到太后娘娘手里,无可更改。
那拉氏好像死心了似的,整个人连带着翊坤宫都安静下来,看似一门心思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