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长明无奈地举手做投降状,连带着声音都软了几个度,“我说碰巧,你信吗?”
林碎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说辞,千江长明是她亲自教导的学生,同样也是最像她的人,但在行事上,千江长明比她谨慎许多,从他嘴里说出“碰巧”二字简直比“两元彩票中奖一百万”更要不可信。
她松开千江长明的衣领,下意识想替他整理一下被她揉皱的衣服,但恍然间又想起自己与他已经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之间,快要搭在他肩上的手收回揣在兜里紧握成拳,继续问道:“为什么攻击周一?”
千江长明自林碎出现时眼神就一直追随着她,他自然知道她那番举动是想要做什么,也知道她为何突然收手。
曾经亲密无间的搭档如今却成了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的“陌生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是他选择要与林碎背道而驰的。他天真地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没想到这一天来临时,他的心脏还是会蔓延起一阵无法抑制的抽痛。
他高估了自己又低估了林碎。
“我以为他是怪异物来着。”幸好那宽大的卫衣兜帽替他遮盖了一些软弱,否则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林碎的冷漠。
林碎不作回答,一双淡漠的眼似乎要将他的伪装看穿。
千江长明自知不敌,便改变策略以退为进,“好嘛好嘛,我就是想试探一下他,验证一下我的猜想。”
他不敢再看林碎的眼睛,他害怕自己承受不住她的冷漠,也怕自己这样继续下去可能会真的不管不顾将一切都全盘托出。
所以,求你了,老师,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你知道他的身份?”林碎对千江长明此刻内心的挣扎浑然不觉。
不,或许她意识到了。
但这又怎样?
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得到什么样的后果,这是她早就教过他的。各自因果各自担,没有人应该为他的选择买单,即使是她也不会。
“好不容易见面,一直在老搭档的面前提起其他男人真的好吗?”千江长明一步步将林碎逼至墙边,双手撑在她肩后的墙壁上,低头凑近林碎,温热湿润的气息吐在她耳边,像是自虐般说道:“还是说,老师您又觉得无聊了,所以重新物色了一个新的玩具?”
看似占据上风的千江长明实际内心紧张得不得了,虽然表面上是凑近了林碎,但实际却连她的头发丝都没碰到。紧绷的身体只有用力才能抑制住发抖的可能性,充满恶意的话语对林碎的伤害远远小过于他——这是对他的惩罚才对。
相比之下林碎就显得从容许多,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在她看来跟小孩子闹脾气没两样。她安安静静地被千江长明圈在怀中,从容地连眼皮子都懒得掀起更大的幅度,“看来这么多年过去,我得重新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千江长明沉默了一会,刻意在林碎面前竖立的高墙瞬间土崩瓦解,只露出个怎么也无法对她龇起爪牙的温顺来,“是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永远也不可能在任何一方面赢过林碎。作为老师,她最是了解如何让他不战而降。
其实不只是因为这一点,千江长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心里那见不得光的龌龊。
林碎感受到身前的人陷入低迷的情绪,她抿了抿嘴,放在兜里的手掐入掌心,片刻后又泄力般松开,自重逢起第一次收敛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