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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座糟粕建起的高塔（第1页）

自从怀良离开地球以后，约莫是过了六年。

在六年里面，怀礽的官职也已经升迁了几级——即使有个叛逃地球惹出一系列事端的儿子，他还是通过一些手段使得这件事情被压了下来，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仕途。

对于怀良的出走，怀礽大抵能猜测到到底是为了些什么。

六年了，他与另一位女子生下的三胞胎如今也有九岁，只是他许久也没有见过那位长得像极了他初恋女孩的情妇。每个月他都会用秘密账户划去一笔固定数额的钱，足够他们上好的学校、过还算优渥体面的生活。他觉得自己是仁至义尽了，那些人——包括怀良——居然还想苛求他做些什么呢？他有非常高的社会地位与他所代表的社会价值，这不就够了吗？

在怀礽的成长环境中男人是不需要负担那么多情感责任的，他不是好的父亲或丈夫在他的价值观里面并不是什么错误，只要事业有成就可以了。他的家族以传统、传承著称，即使这些特征被诟病、攻击，怀礽都不会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是错的。这也许就是在象牙塔里面长大的男人的自信与傲慢，他们守着自己没有任何意义的纪念碑，并且排斥所有与他们的世界观不符合的元素出现。每当他们的世界里面出现一些新鲜的东西的时候，他们就会同仇敌忾地去否定、扭曲它们。

他习惯性轻视年轻人和女性。年轻人懂什么？他们不懂自己所贡献的伟大事业，他们追求所谓自由与爱情的行为会令他发笑；女人又懂什么？她们的脑子与男人不同，大事都是男人才能完成的。如果可能的话，怀礽会把她们一一打上标签：能用的、不能用的，还有些能得到他“赏赐”的牌坊——但是她们最多只能当花瓶，只能当伟大事业的装饰品。

想到年轻人和女人，他想起了他的原配妻子从馥，以及他和从馥唯一的孩子怀良。

他的妻子与他是政治家族之间的联姻，并没有什么感情。

但是怀良，这个身上流着他的血脉的孩子，在年幼时也表现出了才华和决断力，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为什么呢？

怀礽仍旧处在被历史、时间抛下的糟糠的那一端，用他自己的方法诋毁着普世存在的各种美德，把常人眼中正常美好的通通丑化。他把自己融入宏大的主体，只是维护着主体的存在就把自己当做了宏大的象征。

他坐在自己的冥想室里面，恶毒地怀疑起了从馥，他甚至觉得怀良或许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个许多人眼中的恶人，一个顽固而封建的老头，已经在银河系小行星第二联盟总部身居高位。他用了多少手段、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不得人知。

怀礽已经很久没有回去地球的住所，他现在在联盟总部附近有一座可以说得上是极尽豪华的房子。在这个日租金极高的地段，他拥有一栋附带私人机场的立体别墅，并且配备了五十四人的安保组。

在这栋房子的最底层，有一个通往地底更深处的通道，那里的尽头是一间狭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套座椅和一套远古的通讯设备。

这里被他叫做“安全屋”，是他接收一些机密信息的地方。在那种正常人都会觉得压抑的地方，反而是他反馈出一些恶毒想法的最好温床。

此时，他正在等待着得到关于怀良的信息。

许久，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已经等待得不耐烦的怀礽拿起了听筒。

电话那头，是一个替他做事的莫泽罗人的声音，他是某个推进组织的小负责人。

听到电话那边所回应的情报，怀礽忽然暴怒而起，“我不是叫你们做干净一点吗？”

“是、是、是，我的大人啊……”那边的声音因为信号的微弱，听起来断断续续的，又或许是因为畏惧怀礽的怒火，他的声音极其微弱，“但是，一切都在我们的意料之外。本来我们就打算向您那样说的那样做，但是谁知道有突发情况呢？您也知道，那次爆炸是件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现在整个第二小行星联盟都在排查反恐因素，我们怎么敢再待下去？……总而言之，这件事并不十足是我们的错。”

“不是你们的错？你们这些愚蠢、无能的鱼人！”怀礽使用了在许多地球人中已经被抛弃了的歧视用语，但他知道这些莫泽罗人有求于他，并不会对他如此明显的歧视有任何的反抗，“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还在旧实验室……我……我们在走之前已经将他连接了中央大脑，只是不知道现在……”

“你们现在不能派人去把他处理了吗？连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吗？”怀礽大声怒吼着，“你们当时言之凿凿可以洗脑他的！如果办不到的话，就把他清理掉！”

那边的声音更加微弱了，也许是莫泽罗人也不能理解他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唯一的孩子吧，“可是……可是……我们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到仙英座，我刚才说了，最近查得太紧，我们担心我们的实验室会……”

怀礽的拳头不住地敲着桌子。他沉默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决定他儿子的命运。有一瞬间，他想要把怀良带回来，带回他们曾经表面上幸福无比的家庭。

莫泽罗人没有挂掉电话，而他们的等待终于得到了怀礽沉重的答复：“你们，得到他脑子里面的信息了吗？他之前待在哪里？是怎么过来的？”

“我们现在还不能拿到这些信息，我尊敬的大人。”莫泽罗人回答道，“但是所有的信息都会被储存在实验室里面，我们一回到英仙座就可以知道了。”

那还有多久呢？怀礽想到怀良现在大概在无人的实验室里，在休眠槽中连接着莫泽罗人所说的“中央大脑”，他并不觉得这个画面是他可以想象出来的，“他能在那里待多久？”

“我们的营养液能维持一周，在一周之后，他能撑多久就看他自己了。”

挂了电话以后，怀礽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如果远远看过去的话，他像一堆破旧的袍子，堆砌在他自尊的王座上面。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