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一个机械师会不会用枪就像问一个学美术的学生能不能把他们的6B铅笔削得又长又尖。
因此对于怀良来说,靠扆茉给他的枪通过接下来的车厢难度并不高,只是这个大型的实景游戏太过让他反胃。以前是在屏幕里面看到这种场景,根本没有想过它们所带来的别的感受。怀良每走一步就觉得鞋底又粘又滑。他有点想吐,但是一天内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怀良在心里想,以后应该再也不想玩生化类的游戏了。但是当想到“生化”两个字的时候怀良又开始头痛了,这是代表着什么呢?怀良克制着自己去想别的事情,集中注意在走廊尽头的僵尸身上,尽量节省着子弹解决它们。
怀良也不知道自己通过这五节车厢用了多久,他失败了一次,就回到了前一节车厢中点上煤油灯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如此,怀良在后面的行进中也更加地小心——主要是实在不想碰到那些僵尸。
现在他衷心期盼自己能在下一次遇到扆茉之前能好好洗个澡换个衣服,他真的不想太狼狈地出现。
扆茉说过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态度太放松了,所以在接下来就会对他施加压力。确实,他们做到了,这真的给他增加了不少的精神压力。
结束了四节车厢的旅程,怀良在他到达的第十节车厢门口,吹着海风坐了好一会儿。
他想多透几口气,也顺便再看看大海。要是下一个车厢仍旧是僵尸成群,他恐怕就没有看海的时机了。
列车似乎离海岸线更远了一点。
终于,怀良拉开了第十节车厢的门,眼前是干净而狭小的空间,这使得怀良马上放松了——这个空间和自己登上星坠号之前开的小飞船上面的洗浴空间一模一样。如果有不同的地方,就是在左边的墙面上出现了一个小门,上面挂着出口标志。
一套干净舒适的衣服挂在墙上,也是怀良以前的衣服。
在清洗干净自己以后,怀良从左边墙面的小门进了车厢的主体区域。
这块地方装修得像是酒馆,怀良看了好几眼才看出来这是宇宙狩猎场的绫部酒馆,那是他第一次约扆茉去的地方。
酒馆里面没有人,但仍旧放着那时候的音乐。他在以前的座位上坐下,回忆着以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他记得扆茉在这里跟当调酒师的巨型黑猫点了一杯桃子贝利尼,但是他自己喝了什么他倒不记得了。
怀良坐了几分钟,酒馆里面仍旧没有人。这使得怀良开始怀疑这节车厢也是需要解迷的“迷宫”了,于是他不经意地按了一下自己的座位旁边的按铃。“叮”一声,车厢尽头的门里面才传出来扆茉的声音:“等一下——我在准备。”
声毕,扆茉从那扇有一个圆形小窗的门后走出来,怀良毫不意外地看见她穿着在绫部酒馆那晚丁香色的晚装,以及蓝绿色的披肩。
“模拟得挺像的——你有接到新的指令吗?”怀良说。
“没有。对了,因为你当时没有仔细看所以很难复原,所以我选了一个最相似的版型。”扆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甩了甩裙角。说完她走进了怀良对面调酒的柜台,“你需要一点酒吗?”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那天喝的是什么了。”
扆茉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说我是知道的,吉姆雷特。
要是以前考试的时候有你在就好了,什么都可以回忆起来,怀良想。
“考试?”扆茉读到了他的想法,“是在屏幕上写字的活动吗?为什么要做这么低效率的事情呢?”
“可能……人类和程序还是挺不一样的吧。”
怀良没有看到了扆茉调酒的画面,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调酒是什么。她直接从柜台后面他看不到的角落端出了两杯酒,一杯是桃子贝利尼,一杯是吉姆雷特。怀良等扆茉从柜台后面出来,坐到了他身边,才尝了一口他的酒——确实是那个味道,看来她复刻得很成功。
扆茉接着他的想法说:“因为你没有喝过桃子贝利尼,所以这一杯是没有味道的。“说着,她把她面前的杯子往怀良面前挪了一下。
“不太想……”怀良不能想象白开水味的桃子是什么奇怪的口感。
也许是知道怀良这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在前面的四节车厢也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扆茉很慷慨地拿了一张菜谱给他选择。
“是我真的太饿了吗?我感觉很不舒服,好像浑身没力气一样。”
扆茉摇摇头,一边在酒柜后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把他点的餐努力变出来,一边有些担忧地看着怀良说:“我担心可能不是……我听到他们提到过营养液的事,大概是只有七天的量。”
怀良也严肃了起来,“可是我到这里才三天——还是四天?我现在有点不确定我刚才在那里花了多少时间。”
“三天半,但是你在上车之前就昏迷了好几天,我是在那段时间出生的,所以我不太能确定时间。”
扆茉说完以后,两个人同时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扆茉还是发挥了服务型系统的优点,她用“泉”生成的食物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还是吃一点东西吧,能起到一点安慰作用。”
怀良看着面前的食物,虽然觉得胃里空得疼,但还是没有胃口了。他不禁担心自己真实的身体是否能支撑住。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开始耳鸣了。
“如果今天没有那么多僵尸的话,应该不会耗费那么多精神吧……”怀良控制着自己的手努力去拿起餐具,可面前的餐食好像如同工业蜡块一般就是让他无法下咽。
“不是我做的,我已经尽可能提供补给了。”扆茉说话的语气有一点委屈,“这是‘泉’的运行规则,我生活在‘泉’里面,所以没办法改变它。”
“我没有怪你。”怀良安慰着眼前这堆漂亮的数据程序,哪怕它(它们?)或许并不需要安慰,“我只是感觉今天实在是很不对劲,好像没有什么力气似的。我真怀疑我的营养液要用完了。”怀良转念一想,这是否也代表着扆茉说她没有再接到指令这件事应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