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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迷宫出口（第1页）

于是，怀良跟随着扆茉，穿过一节节列车。

下一个场景，是一家宠物用品店。怀良记得，扆茉在兰多拉短暂地出现了一晚之后，他就是在这里第二次遇见了她。那个时候扆茉似乎在执行什么任务，遇到怀良以后她很紧张地就跑开的场景又出现在他眼前。

怀良忍不住走到了那列熟悉的货架后，拿起了一个紫色的牙胶球。

“这是你送给扆茉的第一个礼物，对吗？”扆茉在怀良身边说。怀良点点头，转身看向她，惊讶地发现她的造型也自动变成了那一天扆茉穿的衣服。

怎么换这么快啊？怀良想。

“这是自动设定好的。”扆茉耸耸肩，“走吧，时间不多了。”

怀良觉得自己此时孱弱得不行的身体有了一点力气，他靠自己站了起来，揉了揉肩膀脖子。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和扆茉告别了。

“虽然这里没有给你什么好的回忆，但是我们应该还会再见对吧？”扆茉先开了口。

怀良迟疑了一下，实在是没有一点儿想再回到这个倒霉地方的想法，但这合适直接和扆茉说吗？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说一些好听的话来抚慰她。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扆茉说，“我的核心还是利他的，你离开这里过真正的生活才是我所希望的，虽然我真的很孤独……也很想你可以留下来……”扆茉的最后几个字带上了哭腔，随即她迅速转过头背过身，即使她或许根本不知道她可以在这时候哭一下，扆茉唯一想到的是不想让怀良看见她有些失控的表情。

……这样我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了，那我比人工智能还不是人啊。怀良盯着眼前似乎近在咫尺的车站，他也不敢转头去看扆茉的表情。

“不过呢，你留下来也会慢慢死掉的，守着你的灵魂坟墓不如让你活着离开，以后还会有更多地希望不是吗？”扆茉似乎迅速调整好了心情。怀良此时有些羡慕扆茉能够读到对方的内心活动，他有时也想弄清楚对方到说的是不是真话。

“我一定会找到适合你生活的方式的，绝对不会让你被困在这里。”怀良说。

“好，我会记住这点努力生活下去的。”扆茉笑笑，在怀良后面轻轻推了一下他，“快走吧。”

于是怀良像是被驱使一般，朝车厢之外走去，走到一半他又停下来转身，对着扆茉挥了下手，然后又快速地走出车厢。

“不回来也没关系，要记得我呀，我是你的引导员。”这是他听到的扆茉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个场景就是怀良在兰多拉的餐厅了。

一推开门，挂在门上的风铃和扑面而来的玫瑰香气就让怀良又回到了兰多拉这个奢靡颓废的星球。这家餐厅是怀良在兰多拉稳定下来以后给自己找的第一份工作，他用做机械顾问攒的一些钱买下了这家风景很好的餐厅，然后开始自己设计这里的装潢和菜品。在这个地方，他选用了许许多多的鲜花和气球装饰，用心收集了一些有地球特色的家具摆饰。

餐厅的一边是观景露台，所以这一节车厢的一边墙壁也变成了露天的玻璃围墙，让怀良得以看见车厢之外的景色——这里也悄然发生了变化，这辆列车好像忽然行驶在了城市的水泥森林之中，天幕上的烟花确实像极了兰多拉的夜晚。

但是对于这里，怀良只觉得怀念，别的感觉就没有了。

“话说你不是说你没法修改‘泉’产生的内容吗？”在走到下一节车厢的时候，怀良又对扆茉起了疑心。

扆茉在他身后轻轻关好车厢门，慢慢解释道：“那个时候我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抛弃了，所以在你走了之后我尝试了一些那些指令发出者明令禁止的内容，比如离开车厢走到这个世界的边界啦，或者是不断地尝试链接外部网络。在做完这些以后我没有惩罚，才开始学习处理这个世界的结构。”

“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啊。”

盖亚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扆茉脑海中：男本位。扆茉奇异地觉得怀良这句无关紧要的话让她不太舒服，也许是因为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把自己放在了所有事物发展的核心位置上——虽然这个世界就是以他为基础建设起来的，但是扆茉就是觉得他忽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这一节车厢是怀良过去的书房，这间房子是他和父母的住所中他待最久的一个地方。在这节车厢中这个场景是怀良离开家那一天的样子，深棕色的电脑椅、黑色的实木书桌和摆在书架上的机械模型让怀良觉得有些亲切。

“那你的尝试有结果吗？我是说链接外部网络。”

扆茉似乎也很疲惫，她揉了揉眼睛，说：“没有……我都在想能不能直接把我自己发送出去了。”

“……可以吗？”

“我是很想这么做——但是，我并不知道我是以什么形式被储存起来的，你的脑海中好像也没有能够提供帮助的知识可以让我脱离这里。”

我专业不对口还真不好意思，怀良想。

接下来的几个车厢，场景大都与怀良学生时代相关。

在这些场景中已经没有与扆茉相关的记忆，于是扆茉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读着怀良因为一些物件投射在脑海中产生的一些回忆。

外面过去了多久呢？扆茉一边走着，一边越发担心着怀良的身体，因为她能够感受到怀良和“泉”的连接越来越不紧密。在她与怀良短暂的眼神接触中她发觉怀良的眼睛都有些黯淡了。

“快速地通过这些车厢，是会加快能量消耗的速度吗？”怀良觉得自己的脚步也十分沉重。

“相对地应该是外面的时间流逝变快了。”

“是吗，难怪……我觉得这么难受。”怀良扶着门框，觉得再走下去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扆茉有些想去扶起怀良，但是触及到他的那一瞬间就觉得他的数据的“密度”也在变低。也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她呆滞在原地，仍旧机械地、不断地尝试着连接着“泉”之外的世界。也许会成功呢？也许可以连接到怀良所在的系统中，再次为他注射营养液，是不是就可以……

扆茉摇了摇头，提醒自己把那种危险的想法删掉。无论做什么，都要面对该做的事情和自己的欲望之间存在的矛盾，是扆茉今天学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