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实验室的上班时间是星坠号上最不固定的,扆茉和怀良两个人常常熬夜做项目,才开了一个随意打卡的先河。自从实验室多了一个人以后越扬有时就戏称扆茉为办公室主任,还常常说她上梁不正下梁歪才会造成实验室有时在其他岗位的工作时间没有人值班的状况。
舰长说既然岗位特殊就应该有特殊待遇,就免了扆茉上班打卡的限制。不过其实舰长发工资也不看大家的工作时间,他好像从来没有扣过舰队成员的工资(除了工云照的),绩效和奖金也从来不手软。也许是因为星坠号上人少,舰长总能体察到舰队成员的需求并且马上做出改善。虽然这只是是一份工作,但是大家从来没有被剥削——这点就和星坠号的兄弟舰队希望号很不一样。
想舰长了。扆茉抱着毯子迷迷糊糊地在假窗户的照耀中慢慢醒过来。那今天的工作安排就是先去医务室看看舰长的情况,然后边吃早餐边开始做许辰交给她的事情,再慢慢开始晶川集团的外包工作。觉得时间还早,扆茉又想再睡一会,闭着眼睛转身才想起来今天玉犹就要来工作,得早些起来带着她熟悉环境。
在医务室里面,越扬破例让扆茉进了一次重症监护室。在监护室的隔间窗户外扆茉看到了已经从修复舱里面被转移出来的戚远造,他戴着一个闪着蓝光的透明头盔,几柱极细的光束慢慢照射着他身上的几个疤痕,躺在浅绿色的病床上均衡地呼吸着。
“还需要多久呢……”扆茉注视着戚远造手臂上的一道浅色的伤痕出声道,那是为了保护她而受到的伤害之一。
“就看舰长的生存意志吧——我相信很快的。”越扬在扆茉身边收拾着自己的工具,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进消毒箱中。整理完所有的东西,越扬轻轻地推上了消毒箱的门,“对了,怀良说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想和你说,你先去找他吧。”
怀良还能有什么想说的呢?扆茉没睡醒,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怀良说的事情。这段时间扆茉一个人接触的莫名其妙的信息已经太多了,她根本没法从里面理出头绪来。
因为不太想让扆茉再看着自己颓废的样子,等待着扆茉的怀良把病服换掉了,穿了往日在舰队上常穿的衬衫长裤。站在镜子前面整理起袖子口的时候,怀良发觉这件衣服居然宽松了如此多。
姗姗来迟的扆茉没有走进病房门口,她只在门口敲了敲门,提议边吃早餐边说。
怀良从来不会反对这种简单的提议,他点点头,拿起了自己已经被送过来的餐盒,同扆茉一齐走了出去。
扆茉的早餐是简单的谷物煎饼、一小碗浆果和冰咖啡,这是她的控制血糖以防止犯困的早餐——和很多年轻人一样,扆茉也白天犯困晚上睡不着。
看着扆茉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坐在对面的怀良交叉着手臂,关切地问她:“昨天没睡好?”
“嗯。”扆茉用吸管轻轻搅拌着咖啡,没有意识地说道:“所以是有有意思的事情告诉我吗?给我提个神什么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怀良想要找机会多见见真实的扆茉。他磕磕巴巴地描述着自己看到的场景里的细节,这次他加上了一些那个地下实验室的场景和位置以及和人造智慧体交谈的内容。
但是扆茉脸上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表情,她不置可否地用吸管喝光了所有的咖啡。
怀良看着她杯中的冰块被吸管轻轻搅动,觉得自己窘迫、幼稚又滑稽,他觉得自己现在是在靠一些特殊情况来获得扆茉的关注,即使这些在病理上也属于正常的心理。
“只靠你口头上说,我没有办法想象。”扆茉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说。“我前几日拿到了几套设计虚拟实景的模拟舱,若是做出来肯定对你有帮助。”
怀良有些犹豫,他之前也尝试过用类似的仪器模拟实景来进行治疗,抛开资料效果不谈,他努力模拟出来的场景实在是不堪细看,便说自己不擅长做这个。
“我很擅长。”扆茉朝着怀良扬起头笑笑,表情之中带着两分骄傲,“等你做好了我教你。”
也许是回来以后没有再从扆茉脸上看到这样生动的表情,怀良忽然觉得有些感触,一股暖流从脸颊流贯全身。反应了一会儿,才笑着和扆茉点点头,说自己一定会快点恢复好,就马上投入工作。
“可别。”扆茉摇摇头,把喝空了只剩下冰块的玻璃杯推到了一旁,“你就好好休息两天吧,也不着急这两天。对了,我打算等荷马有空了带我去一趟你发送位置信标的地方,或许还能找到那个实验室。”
“我会跟你一起去。”
谈完这些,扆茉的咳疾在这几天似乎还没有好,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怀良看见她咳嗽,关切地往前探了探,“这还是没有恢复得太好吗?咳嗽的话,这几天还是不要再喝冰咖啡了吧?”在有情人的眼里自然什么都是带着滤镜的,怀良面前不加修饰、看着窗外托腮发呆的扆茉即使憔悴也像暴雨之后的海棠般惹他怜爱。怀良便伸手去牵扆茉的手,也想隔着桌子稍微亲近一些。
但扆茉并不领情,只把手轻轻挪开,“只是咳嗽,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过几天就好了。”
怀良想到扆茉向来是喜与人接触的,只要不是生分的人都愿意贴着。真是因为这段时间没待在一起,扆茉也与他生分了?怀良想起自己消瘦倾颓的样子,又觉得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