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声不习惯这么早睡,他想玩手机。可这个年代哪有手机。小少年只好委委屈屈爬上床,颤着眼睫毛挨着墙壁睡,轻轻问:“你这里,应该没有蟑螂或老鼠吧?”季觉安在整理新的床单,闻言回头看他,肯定道:“有的。”在这种地方住,尤其是夜里,怎么可能没有这些东西。无非多与少的区别。锦声被吓坏了,泪眼汪汪就爬起来,“我不在你这睡了,我要回去。”他眼眶湿润微红,软唇委屈抿着,活像是不知生活疾苦的小王子,季觉安盯着他看了几秒,声音突然带着几分轻叹,像是自己和自己和解了。“最近我都没怎么见过这些脏东西了。”言下之意,你还是可以好好睡的。锦声伸出的小腿犹犹豫豫又收了回来,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露出可可爱爱的小脸蛋,也没说要走了,“你不和我睡吗?”季觉安收拾新床单的动作一顿。他早早自立,屋里起初是有娇少爷下乡后被宠爱了5锦声打点滴的时候睡着了,陈医生给他换了三次药瓶,一通折腾下来也过了午饭时间。娇少爷身体弱,胃有点毛病,平时不爱吃饭,三餐都需要人盯着催促,林叔满脸忧愁找来的时候,季觉安正垂目将手放进水盆里洗净。“季小兄弟,你有空吗?”麻烦季觉安这么多次,林叔是越来越不好意思了,“那个……我们少爷不肯吃饭,你要是有空能给他烤个红薯吗?”季觉安没说不好。他拿了两个新鲜的红薯放到火炉里,神情寡言,静静添柴加火。话是有点不太多的,但林叔觉得他算是好人。起码在这王家村算好人了。陈医生这几天四处串门,听过很多稀奇古怪的言论,有人说小少爷是想来村里找童养媳给他冲喜,还有人说要去勾这位小少爷,到时候携子上位。可谓是毫无底线,陈医生听了都恨不得叫老爷多调几个保镖过来。林叔从他那听过这些后就极为担忧,尤其来之前他接了家里的电话,他恐怕得离开几天回家处理私事,要是没他看着,小少爷怎么办啊?“他厌食吗?”寂静到只有炉灶火星噼里啪啦声的环境里,季觉安问的突兀。林叔回神,摇摇头:“厌食倒算不上,就是不太爱吃东西,在家里的时候还好些,想吃什么都有阿姨现做,可这里毕竟离镇远,就算去了镇上有些东西也是买不到的。”季觉安是好人,虽然话不多,但林叔向来只看人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所以他也愿意多跟季觉安聊两句:“明天我可能得回趟家办点私事,少爷身边就我比较了解他,也不知道我走了谁来照顾他,唉。”林叔显然把锦声当儿子养了,语气里满满都是要放自家崽独自走向社会的惆怅。季觉安起先没说话。他用火钳捞了捞炉灶里的柴火石灰,给红薯翻了个面。那双称得上木讷的黑眸倒映着炉灶里跃然而动的火光,状似深藏在丛林深处伺机而动的野生猛兽。其实林叔想错了。季觉安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比常人更能忍,更为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