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在考虑合不合胃口呀?」看着严炽书异常的举止,罗修武忍不住又讪笑地问了句,然后毫无意外地又收到两枚带杀气的眼神。
「还想不想复仇,办不办正事了?」冷冷开口,严炽书第一次质疑起自己识人的眼光,这个昨日还跟着他在战场上与东胡兵厮杀的好友,是不是根本没自己以为的那般刚毅正直,心思纯正。
敏感的字眼刺着了被灭门的痛处,罗修武痞笑神情瞬间敛去,「怎么不想,只是咱们这太子复位的长远深谋,哪里用得上这貌不惊人的陌生女子了?」
「根据探子回报,东胡汗王乌图正在擒捉一名血统不纯,可能逃往中原边关的祭司之女。那日在小酒馆我便觉她神色匆促不安,今日细瞧下,倒发现她的五官不似胡人尖脸窄额,身形也不若胡女高大丰满,再加上她刻意扮男装掩人耳目,兴许她就是乌图在找的那一个。」
就在他提到祭司之女时,女子瞬间瞪大了眼,一丝无以名状的恐惧泛在其中,让严炽书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他怎么会知道……
「那又怎么样?」仍是摸不着头绪的罗修武问道。
「虽然暂时击退了东胡的进犯,但若能再有番作为,则更易让苦候不到朝廷援兵的西塞关桓王心服口服,甘愿臣服。」看着罗修武仍未明所以的挑眉,严炽书接着又道:「如果我用此女当筹码,与东胡乌图谈休兵,让西塞关能喘口气,同时也让你能留在这训练出一支为我所用的兵马,你觉得如何?」
不!不要送我回东胡!
瞠大的双眸急出了水气,虽未被捆绑,但被点了穴的慕容妍却是动弹不得,连开口求援都办不到,只能让满腔的无助与惊惧惹红了眼,逼急了呼息。
听完严炽书的打算,罗修武不由得心生佩服。果真王者天生,这番擅用局势,布棋掳获人心的谋略,果然不是随便谁都学得来。「那要由谁押送?何时动手?」
看着女子掩不住恐惧而从眼眶滑落颊侧的那滴泪,以及担惊受怕的神情,严炽书骤然心一紧。
大半年前,在京城为护他而遭庞邑迫害的平曦,她在喝下毒茶前应也曾有这样无助求援的眼神,可在那当时,她能望向谁?又有谁能让她投递这样的眸光?
瞧她仍显稚气的模样,应当才笄年不久吧。真将她送回东胡,恐怕不出多久,便要香消玉殒,芳华早逝。他该将她推向虎口吗……
原来,所谓的恻隐之心,还没在他身上死绝。
当严炽书正思忖着若不拿她当休兵的筹码,那么自己谋略的这棋局又该怎么落子时,始终等不到回应的罗修武却突然走来,胳臂朝他一顶,「想什么,问半天也不回一句!」
突来的肘击撞散了严炽书心底那丝怜悯,也撞疼了胸口那道旧伤,随着疼痛蔓延扩散的是当年母妃的冤死、平曦喝下毒茶的成了痴儿,多年来奸相反间的玄殷、跟在身边的罗修武,以及前几日与他并肩作战,在战场上壮烈牺牲的士兵面容,在在都提醒着他,国仇家恨忘不得。
在大业未臻功成的现下,那所谓的恻隐与怜悯本不该,且没有存在于他身上的意义。一思及此,深邃鹰眸里的柔光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夺位复仇的戾气。
眸心敛合再睁,严炽书的瞳眸中只余冰冷无情,「明早我亲自押送,用她来换东胡休兵。」
为什么……连让我开口的机会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