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士听令!”顾珊翻身上马,嗓音嘶哑,“回城!”
马蹄溅起水花四溢,落叶蜷曲着粘在地面,又被踩碎。
浩浩荡荡的大军逐渐远去,销匿在了风雨中。
西凉州。
暴雨如注,猖狂的狞笑与悲怆的哭腔交错混杂,血色漫天,大街上孤零零地滚来一只孩童的鞋,上方的污泥清晰可见。
城楼不远处有一间小屋,门口守着四个燕国士兵。钟离念正惬意地坐在屋中,指尖转着一串钥匙——不多不少正好九把。
他奉命开城门后,便被安排在了此地。燕军找了四位战力超群的士兵保护他,只要再等上片刻,金银细软他能拿到手软。
窗外暴雨倾盆,冷空气如冰一般往人脖颈灌,屋内却温暖如春。
钟离念靠在椅上一翘一翘的,眉目间都含着笑。
然而下一瞬,变故陡升。
紧锁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哐当”一声巨响,似乎能震过天边的滚滚闷雷。
钟离念面上的笑还没放下去,就被这动静吓得一个哆嗦。
铜锁悠悠地在门上荡了两下,扑通一声砸下来,寒风混着雨丝滴滴答答落在地面,像是一双大手,攥取人的呼吸。
电闪雷鸣,密布的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来,来人的双瞳被掩盖在了阴影下。
她下巴有些尖,面上像是涂了粉绘,此刻淋了雨,那些七彩的油墨便顺着脸淌了下来。
她身材高挑,左手攥着个香囊,右手提着把剑,血滴顺着半垂的剑身慢慢滑落,溅在地面开出小小的血花。
钟离念惊魂未定地往外望去,却见外头不知何时没了旁人的身影,那些被燕军吹嘘着“战力超群”的士兵,早已悄无声息地倒地。
被杀于无形。
钟离念木愣地望着那个身影,不确定地开口:“邯军师?”
韩素倏然抬头。
闪电如利刃一刀斩下,将天空劈成两半,韩素的脸在光影绰绰中被映照得明明灭灭。
钟离念惊骇:“你是女的?!”
“钟将军。”这回韩素没有掩盖自己的真实声线,“我道西凉州为何连败,甚至连雁山一带都被抢了去。”
她盯着钟离念:“有将军在,一切就说得通了。”
钟离念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你要干嘛?”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死亡倒计时。铁靴刚沾过血,在干燥的地面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
韩素将刀往桌上一扔,眸色被暴雨冲得很淡:“找你打听个人。”
她左手张开,一个系着红绳的香囊从掌心悬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