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贺云州应道,不紧不慢从被窝里掏出一个小东西,被他握在掌心只留两根墨色流苏挂在外面。
妍娘撇了一眼从他掌心里露出的几根可怜流苏,愣了一会儿才慌忙翻起自己那半边的枕头。
品性端庄的人只和她睡了一夜就学会了偷东西?妍娘大为震惊,可她那一半枕头底下确确实实空荡荡。
“你偷我东西?”她的眼眶因为刚刚一遭伤心洇着红色,如今吃惊瞪的圆圆的,娇嗔可爱。
“不算偷,算是拿。”贺云州展开手掌,墨竹底的平安符上绣了一小朵云,精致小巧却在黑金色的底料上明显至极。
奔向玉京山的路上,妍娘本就着手开始做这个平安符。光是选料就是许久,明黄的太过耀眼与他气质不符,松绿又太过暗沉。
后来她想起了那个人来,有一身极为好看的墨金色神明吉服,神明不失威压,持重却多有青年朝气。
这个平安符的料子虽不及神明吉服天造地织的料子,可精气神确是极为相似的。
贺云州拿到手中,指尖捻了捻布料,盖住一小片云,觉出一丝安慰。
妍娘趁他失神,将平安符夺过,“这是给成溪弟弟的。”
才不是,她制了好久,本来已经好了。
可问心八层塔的事一出,她连夜将里面的符纸拿出,尽自己的力量多加了几十重,尤觉不够。
贺云州自然知道她的一番心意,她虽然不愿意自己进去,可妍娘将贺成溪也是看得极亲的弟弟。一定要在两人之中选一个人入塔,妍娘此刻心中怕是也愧疚。
“这个我便让给他,你再给我做一个便是。”他攥住那个平安符,连同妍娘的手一起。
轻微用力,在她额上留下一吻,“将那朵云拆了吧。”
通州城的骑兵是晌午到的,本以为通告一出,这些享用皇家恩惠几百年的白玉京居民会努力响应,可结果不尽人意。
家家户户守着自家的仙龛,向来只管点烛的人怎么愿意做这些。
三四个时辰,一个人都没有,倒是富庶得缴得了四五箱金银。
仙人座下童,不沾尘与土。
他们将金银往屋外一扔,示意自己的高贵身份,抻着脖子往兵士的剑上撞。
妍娘自知帮不了他们,便安安静静守在屋子里将平安符重制。用小刀一点一点挑起那朵云的绣线。
远望的玉京山上白雪皑皑,可她却能看见镜面似的极海投射出的粼粼波光。
问心八层塔据说极为凶险,过者可以位列仙班,从此福寿绵延。谁人都知道破塔的福祉,却闭口不谈失败的后果。
客栈的位置略高,能看见街上银袍少年将军的神气。隔着几条街纵马奔来,肩袖上的绒毛早在军营中就破了几遭,央着妍娘帮他修复的。
他的嘴极甜,姐姐嫂嫂的瞎叫,可心却是极热,带着血肉将妍娘包裹起来。
这个弟弟,她一样舍不得的。
玉京山顶的极海仿佛心灵感应一般闪烁一下,石媪说过,极海中,有世间一切。
所以,有没有能保住这个弟弟的宝物?
妍娘垂着眸子,半晌换上雪靴,带了毛滚滚的披风,趁着风雪小点的时候出了门。
雪停初霁,风中带着扑面的寒凉,越往山顶走越清冷。妍娘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虽然大了些,可正好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
玉京山上已经没有住人,自然连山顶庙宇中的扫雪小童也一并没了。山路变得格外艰辛,她拄着从路边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