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的沉默却是压抑的,尤其是他的目光,这一路几乎像是黏在了白柔桑的背上,深沉浓稠,饶是无情道坚定的道心都无法当做没察觉到。
于是在路过一棵玉兰树时,白柔桑倏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扶昭一时出神,等注意到的时候堪堪站在了离她两尺之外,动作不免有些狼狈。
陆离不明所以地回头:“怎么了?”
白柔桑微微蹙着眉,一言不发地盯着扶昭,乍看之下仿佛有些不悦,但细看却仍旧是寻常那副平静冷淡的表情。
而扶昭此刻却垂下了头,丑陋的脸庞上,唯有一双眼睫鸦羽似的,又黑又长,还算能夸句漂亮。
陆离嗅着二人一时古怪的氛围,不由一笑,在白柔桑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哪儿有姑娘这么直白地盯着人家小伙子看的?小怪都被你盯得不好意思了。”
邪王眼皮一掀,冷哂心道:不好意思你个鬼——
“你看,他耳根子都红了。”
……
扶昭默默地将没哂完的“鬼”字咽回了肚子里,梗着脖子抬起头,在陆离调笑的眼神中淡定地无视了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
——这具没用的十七岁的废物身体。
白柔桑的视线从扶昭耳根上的那片浅红上收回来,似乎明白了对方刚才一直看着她的理由。
“你不用谢我方才替你解围。”白柔桑跟扶昭说道,语调轻缓又平淡,像是此刻吹过耳畔的那阵微风。“你是我救下的人,无论之前是否结下过仇怨,无论惹了什么样的人,在我按照承诺替你治好你的身体前,我都不会让你出事。”
这是她一时发心结下的因,所以有她应当承担的果。至于他自己的那些因果,在之后自有他自己去了结,与她无关。
天命自然,顺势无为。
这是她的“道”。
扶昭在白柔桑话后眉心一动。
他端详着对方的表情,片刻后骤然一哂,心绪放松下来。
他确实有些恍惚,尤其是在发生了酒馆里头那一幕后,扶昭内心对白柔桑的认知有了强烈的动摇。以至于他走在白柔桑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路过周身繁花似锦,却仿佛依旧沉浸在被对方提剑护在身后的那份震撼之中。
她尊重他,也无条件地支持他。哪怕他相信她定然是听到了岁星城的那群猎犬说的话,听到了那声“魔头”,但她仍旧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前。
提剑对外,把后背的柔软交给了他。
扶昭在那一刻几乎以为,这就是真正的白柔桑。
单纯,善良,有着愚蠢的却动人的过剩的同情心和正义感,甚至还有点认定了人就一往无前的执拗的孤勇。
看起来可笑,却也有些可爱。
他陷在这样的情绪里,一时间竟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对方,也不知是否还要保持他习惯性的警惕和敌意。
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