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英眼泪刷刷地流,怔怔地看着米朵,看到了米朵眼睛里的真诚和恳切。好一会儿,这个被自己的秘密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少女,将自己孤独瘦弱的身体,扑向了米朵的怀抱,痛痛快快地哭起来,仿佛一个落水者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十月八日,星期一。这一天是寒露,也是入秋以来,本市气温最低的一天。气温一夜之间突然降低了10度。
当天本市最有影响力的一家晚报,在本市新闻部分,报道了几起当天发现的恶性刑案,受害人均为不知名的年轻女性。一起案件中,受害人被发现在某公园一丛灌木丛下,系遭人缢杀而亡,有被jian痕迹,死者身份不明。另一起案件,由一个到本市浅糙湖中偷偷捕鱼的男子报案,该男子的鱼网从水中捞出一具尸体,已呈高度腐败,经警方检验,认定死者为青年女性,第三起案件由110巡警车发现,一名年轻女子被人用刀刺杀,全身有数十处刀口,倒毙于某立交桥的桥下。
普克又和老搭档彭大勇一起,接办那个立交桥桥墩下的女尸案。一连几天,普克都没回家,但凭着普克一惯的细致缜密,他们很快得到了一个意外的证物,从而顺藤摸瓜,查清了受害人的身份和原籍,在接案第五天,顺利侦破此案。
第六天早晨,普克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家里没人,米朵上班去了。普克洗了个澡后,好好地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已经是夜里十点了。一股饭菜的香味钻进鼻子,普克这才觉得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
米朵还是不在家,但饭桌上摆着做好的饭菜,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普克所熟悉的娟秀字体,米朵俏皮地留言:“为了慰问辛苦工作的优秀干警、将妻子忘在脑后数日的普克同志,该妻子特准备粗茶淡饭一桌,敬请普克同志起床后享用。另:我去周洁家,稍晚些回来。被遗忘的妻子:米朵。”
普克笑着,胃口大开,一口气把“被遗忘的妻子”为他准备的饭菜一扫而光。
刚把饭吃完,正在厨房洗碗时,米朵回来了,普克正想和米朵开句玩笑,却看出米朵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想到米朵刚从周洁家回来,普克猜测着问:“英子出什么事儿了?”米朵犹豫再三,终于开口:“普克,本来我向英子保证,她的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绝不会再向第三者透露的。可现在……”
只说了一句,米朵便停下来,像是还在做思想斗争,好一会儿,才下决心似地说下去:“前几天我们开玩笑说的话,可能竟成为现实了。英子她……她可能目睹了一起杀人案。”
普克微微皱眉,但语气仍然平静:“详细情况是什么样的?”米朵严肃地看着普克:“在告诉你整个事情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儿。”
普克轻轻叹口气,抚摸米朵的头发,柔声说:“至少我可以答应你,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我会尽可能地保护这个孩子的感情。”
米朵睁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说:“第一次跟英子谈话那天晚上,她就告诉了我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一直令她感到羞耻自卑,却又不可自拔。英子……她,从八月底开始,养成了一个偷窥的习惯。”
“偷窥?”“是的。每天晚上,用她自己悄悄买的一个高倍望远镜,偷看对面一幢楼上一个男孩儿的生活。那个男孩儿也是她们一中的。”
普克听完这句话,神色更加凝重起来。逐渐积累起来的刑侦工作经验,已经培养了他的一种直觉。第13-15节 13
“嗯,你接着说。”普克已经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
“你刚才说,英子这个习惯是从八月底开始的,具体是哪一天?”“她没说。”
“嗯,你先接着说。”“更让英子痛苦的是,她……她因为偷窥这个习惯,在看到那个男生洗澡的场面后,又养成另一个习惯,她,她……”
虽然是个医生,但对英子,米朵那种职业的冷静似乎有些减弱。有些说不下去了。
普克却已经从米朵的谈话和表情中,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自慰,是吗?”普克的语气很平和,像在说生活中其它任何一件寻常的事情。
米朵点点头,接着说:“其实从科学角度上说,这应该说是一件比较普通的事情。可英子的父母,一直给她施行传统而且严格的教育,这么一个习惯,对英子来说,真是太耻辱太可怕了。”
听到现在,普克已经意识到,英子很可能是在每日的偷窥举动中,无意间看到了某件可怕的事情,而她内心沉重的羞耻和自责,令她将此事更深地埋藏起来,不敢向外人泄露。
普克一边飞速地思考,一边对米朵点头,鼓励她继续讲述下去。
米朵接着说:“九月二十四日,英子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星期一。凌晨两点多,英子因为失眠,从床上起来,又不由自主看了看对面那幢楼。英子看到有一个房间亮着灯。”
再用望远镜看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房间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人,那两人好像有身体上的接触和冲突。正看到那个女的往窗前的方向走,忽然有个东西从女人后面砸过来,女的好像一下子就被打晕了,头上流了血,没反抗,身子往地上滑。英子受了惊吓,手里的望远镜都掉了,再看对面的时候,那个房间的灯火已经灭了,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米朵说完,看着普克。普克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会儿。
“米朵,我再问你几个细节上的问题,要是英子也没告诉你,你就记下来,下次再去问英子,好吗?”“行,你问吧。”
“刚才我问你,英子看到那个亮灯的房间是哪个房间,你说本来英子以为是那个男生的房间。这样说的意思好像是,其实那个房间,并不是男生住的房间。是吗?”
普克这个问题,让米朵也有点儿糊涂。“我听英子讲这事儿时,也问过她那是哪个房间,这个问题好像不那么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