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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我穿过马路。阿姆斯特朗酒吧的铁门几乎已经拉到底。酒吧前面的灯全部关掉，后半部还隐隐透着亮光。我走到门边，看见椅子都已经放在桌上，等那个多米尼加的小厮进来打扫。刚开始我没见到比利，稍后我才发现他坐在吧台后方的高脚椅上。见到是我，他开门让我进来。

等我进去之后，比利锁上门，接着一溜烟地跑到吧台后面，在我还没开口前，就给我倒了一杯波本。我用手臂环起那酒杯，但没拿起杯子。

&ldo;咖啡喝完了。&rdo;他说。

&ldo;没关系，我也不想喝了。&rdo;

&ldo;卡罗琳还好吧?&rdo;

&ldo;她明天会头痛死。&rdo;

&ldo;我还没认识喝那么多酒第二天不会头痛的人。&rdo;他说，&ldo;连我明天都说不定会头痛。我现在有点想吐。明天我最好窝在家里，吃上一整天的阿斯匹林。&rdo;

有人在外面敲门。比利对他摇了摇头，摆了摆手。那人还是不死心，接着敲，比利不理他了。

&ldo;难道他没看到这地方已经关门了吗?&rdo;他抱怨说，&ldo;把你的钱收起来，马修。我们下班了，收银机也没开，现在是私人聚会。&rdo;他把他的杯子放在光亮处端详。&ldo;颜色真漂亮。&rdo;他说，&ldo;卡罗琳真是个豪放的女人。喝波本的人是绅士，喝威士忌的人是‐‐她说喝威士忌的人是什么来着?&rdo;

&ldo;我想是伪君子吧。&rdo;

&ldo;我那个问题问得不坏吧?是不是?那喝爱尔兰威士忌的是什么?爱尔兰人。&rdo;

&ldo;是啊，是你问的。&rdo;

&ldo;除了威士忌以外，爱尔兰人喝什么会醉?不过醉成这样，感觉很棒。我要醉，也一定会找个最过瘾的办法，大醉一场。喂，马修，你知道这是一天中最棒的时刻吗?这里就跟莫里西酒吧一样，是你私人的超时营业酒吧，你知道吗?这里黑漆漆、空荡荡的，音乐关了，椅子全都叠在桌子上，只有一两个朋友作伴，你好像把整个世界都关在外面了。真棒，呃?&rdo;

&ldo;是不坏。&rdo;

&ldo;只是不坏而已?&rdo;

他又为我加了点酒，可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把酒喝掉的。我说：&ldo;你知道吗?我的麻烦就是我不能回家。&rdo;

&ldo;托马斯&iddot;沃尔夫不是说吗?&lso;你不能够再回家了&rso;，这是大家的困扰。&rdo;

&ldo;不，我是说真的。我宁可到酒吧，也不要回家。我在布鲁克林混了一天，很晚才回来，累得要命。我都几乎到家了，还是忍不住要跑到这里来。我好不容易才把卡罗琳安顿好，我差点在她椅子上睡着了，不过我还是走了出来。我明明该跟其他正常人一样，回家倒头大睡，但又像信鸽一样，不由自主跑到这个地方来。&rdo;

&ldo;你是燕子，这里是温暖的南方。&rdo;

&ldo;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rdo;

&ldo;别放屁了。你是人，是个男人，是个在秘密酒吧关门之后，不想一个人在家的可怜鬼而已。&rdo;

&ldo;什么?&rdo;我不禁失笑，&ldo;你说这是什么地方?是什么秘密酒吧?&rdo;

&ldo;你不记得那首歌了吗?&rdo;

&ldo;什么歌?&rdo;

&ldo;范&iddot;朗克的歌啊。&lso;我们又过了一夜‐‐&rso;&rdo;他嘎然而止，&ldo;嘿，我唱得不好，连调子也拿不准。《最后的召唤》，戴夫&iddot;范&iddot;朗克的歌啊，你没听过吗?&rdo;

&ldo;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do;

&ldo;拜托，老天爷，&rdo;他说，&ldo;你一定要听那首歌，我求求你去听那首歌好不好?现在这首歌红得跟国歌一样。来吧。&rdo;

&ldo;去干什么?&rdo;

&ldo;跟我来就是。&rdo;他放了一个航空袋在吧台上，接着在台下的柜子里摸了老半天，找出一瓶他最喜欢的詹姆森爱尔兰威士忌跟一瓶杰克&iddot;丹尼牌波本酒。

&ldo;这可以吧?&rdo;他问我。

&ldo;可以干什么?&rdo;

&ldo;可以浇在头上杀虱子啊。不，我是问你喝这种酒可不可以?我知道你常喝福里斯特牌的，但是，我找不到没开瓶的。法律规定，不准携带开过瓶的酒上街。&rdo;

&ldo;有吗?&rdo;

&ldo;应该有吧。我从不偷开过瓶的酒，就是这个道理。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杰克&iddot;布莱克牌的行不行?&rdo;

&ldo;行，只是我们到底要到哪里去?&rdo;

&ldo;我家。&rdo;他说，&ldo;你一定要听这张唱片。&rdo;

&ldo;酒保喝酒免费，&rdo;他说，&ldo;就算在家里也一样。有的地方有年终奖金，有的有牙齿保险，这就算是咱们这行的福利。想喝酒就偷一瓶。你会爱上这首歌的，马修。&rdo;

我们到了他住的地方。那是一间l形的房间，地上是拼花地板，还有个火炉。他住在二十二楼，房间坐北朝南。景观不错，可以看到帝国大厦，窗户右边的角落是世界贸易中心。

他家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一张云母板床、一个镶在墙壁里的衣橱，房子中间有张沙发跟一把弹簧椅。角落的书架上满满都是书和唱片。音箱也是东一个西一个，主机就放在一个翻过来的牛奶箱上。

&ldo;我把那张唱片放哪里了?&rdo;比利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