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齐显的搓澡师傅强硬地把他也翻了面。齐显看着上方雾蒙蒙一片,很像是漫画里在关键部位打的马赛克。怎么放到现实,就不存在实体马赛克了呢。东北澡堂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洗澡时可以做许多洗澡以外的事。因此看到池子周围摆着的一圈水果时,齐显和居意游并不惊讶,甚至为管程讲解了起来。“你可以试试边泡澡边开橙子,味道好闻,汁水也不会弄脏身体。”管程严词拒绝:“我讨厌一切柑橘属的果实。”居意游:“翻译一下,他种柑橘,结果被娇气的柑橘霸凌了。”这触及到了齐显的知识盲区,他好奇道:“柑橘很娇气吗?”居意游:“柑橘是善良的,他们八字不合罢了。”管程对他俩手里的橙子虎视眈眈,一副下一秒就抢来塞进下水道的样子。他们只好躲去池子的一角偷偷吃。但就在不久后,酷爱橙子的齐显却再也无法直视手里橙色的明亮球体。说来也不算什么,不过就是走路的时候被地上莫名出现的橙子拦住了去路。被拦住了又怎样。不过就是没把橙子踩个稀巴烂、反而被区区橙子绊着滑了一跤。滑了一跤又怎样。不过就是刚好跪倒在地、膝盖蹭着光滑地面移动整整两米。两米嘛。不过就是双手随机抓着东西刹停、刚好标准地双膝跪在居意游眼皮子底下。至于抓着东西刹停,不过就是抓了居意游搓完澡刚围腰上的浴巾……等等?什么?齐显猛地低头看见洁白的一大张。怎么全在自己手里?他又猛地抬头——我草!不能抬头!可惜眼睛晚了大脑一步,把不愿看见的全看见了。是不出于主观意愿的细致入微。居意游后知后觉,稍微伸手一挡,反倒更奇怪了。气氛一片尴尬。管程看不下去了,他右臂一抄,把齐显捞起:“跪着像什么样子!不至于!”他抓过那条浴巾,站到居意游面前,稍一弯腰,两手圈起围着,在居意游身后随意一系。“居意游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看,再系上去不就好了?”那个随意的结随他话音落下而开,浴巾复又滑下,似乎在宣告:这事儿没完。尽管是在男澡堂,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拉下浴巾,又被第三个男人系上浴巾,最后仍旧没有浴巾的情节,也是相当炸裂的。炸裂得前两个当事男人无言以对,第三个男人仍坚持不懈寻找系浴巾的方法。齐显不知如何面对居意游了。这是意外,没错。人类男性的正常器官,他也有,没错。刚刚搓澡也不小心看到了,没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有“他把浴巾扯下了”这个前置条件在,整件事就变味儿了,有些不清不楚的意思在。比起对居意游感到抱歉愧疚,他心里更多的是尴尬不安和狼狈。可池子一共就四个角,管程因为不吃橙子已经占据一角,他要是因为尴尬就再分一角,可能会让气氛雪上加霜。何况,居意游都没说什么,是吧?齐显维持着背对居意游的姿势,回头悄悄一瞥,居然正和居意游的目光撞上。就好像居意游一直盯着他,就等他看过来一样。齐显心虚地把头转回。看来受害者心里还是恨的。实际上,居意游的情绪波动不大,他盯着齐显,只不过是在边扒橙子边复盘浴巾掉下来的过程。他的意识停留在齐显双膝跪倒在他面前抬眼望他。这个角度俯视齐显,很难不怪,居意游的神思恍惚了一瞬。之后莫名其妙的,就变得凉快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想来又到处都是问题。他心里烦躁,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粗糙起来,握着剥得坑坑洼洼的橙子不慎一挤,多道晶莹四面八方地呲了出去。其中几道正呲上齐显的头发。嚯,种得不赖。汁水这么丰沛。居意游躁动的心沉静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还是不告诉齐显为好。但橙子汁不洗,会黏答答粘成一片,齐显还是得知道。他冷不丁问:“你有可能、把整个脑袋泡进池子里吗?”只是察觉到四周橙子味更加浓郁、却不知自己惨遭飞来横祸的齐显仍旧不肯看他,问:“什么?”他是说了什么弱智话啊……居意游哗啦哗啦往脸上泼着水试图找回清醒的大脑。居意游:“你刚刚扯了我浴巾。”齐显:“…对不起。”居意游:“多少算是欠我吧。”齐显:“是,但为了让你泄愤把头泡进水里…是不是有点过——”居意游:“很好,让我给你洗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