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笑颜停止在了那年冬天的十七岁,而黎疏对他所有友好温柔——因为晴扬的关系才对他的友好温柔,也在那一年冬天破碎。不再见踪影……伸出横栏想要去挽救的手,却在下一秒被一拳重击在地,不给他任何反应的空隙,也不给他解释的时间。就这样,揪着他的衣领,将他重重地按在横栏上,面目狰狞,痛恨地朝他吼出一句——清霁至今都不敢忘。“你为什么要推下他?!”“你们可是兄弟啊!!”愤怒如斯,面目狰狞,仇恨遍布。这一定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少年……目睹哥哥离去的他,失去哥哥的他,被喜欢的人认为凶手的他……他,被压制住,挣扎不得,痛得难以反应。黎疏,黎疏…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推下哥……百口莫辩……这个固执的男人从始至终认定他就是杀死他最爱少年的凶手。他失控的模样,他不听任何劝阻的模样,他对他露出仇恨的模样……好像不将他当作杀人凶手,接下去没有晴扬的日子他就无法好好地活下去……好,清霁他,甘愿被当作那杀人凶手,只要黎疏能够好好过下去,只要他不要消极。认定他是杀人凶手的时候对他大打出手,警察来了仍旧不松手,直将他打进医院,躺了三天。清霁他没哭,至少他的心还没有哭……将他带回黎家,日日夜夜折磨的时候,对他恶语相向,将他一次次折腾得要死要活的时候……清霁他,一滴泪没流,捂着一次次被伤痛的心脏,他自我安慰这是因为黎疏太爱哥了,他不知道真相而已……次次自我安慰,次次独自吞咽苦果,暗自舔舐伤口。只不过,每次痛得都更残忍,都更清晰些罢了……每次醉意缠绵,虽是动作温柔,情话绵绵,可是最后“晴扬”二字却还是将那颗一次次悸动的心,打压了下去。醉意缠绵的时候,黎疏是多么温柔啊,情话是那么引人热泪盈眶啊,可是,可是……黎疏终究是将清霁当作了他。那个,清霁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的人。他照样坚强地没哭……这年冬天,黎疏要卖掉他的身体。准确说,是卖掉器官。等身体里的器官差不多都移植了过后,他便再也,没有机会迎来他的晴空万里了……这六年来的点点滴滴,清霁扮演着“杀人凶手”的角色,在黎疏的手下承受着黎疏残忍的惩罚。时光漫漫,演得太过入戏了吧,他都开始认为他就是个恶心的“弑兄罪人”了。这一场心脏移植手术后,我写的六行情书,又回到了我的身体最深处,它将随着我的肉体腐烂而腐烂,随着我的消失而消失。我爱黎疏这个肮脏的秘密,最终由我毁灭,这个秘密,回到了原始的罪孽深处……黎疏,我爱你。曾经在我以为我可以拥有晴空万里的时候。我曾,用尽一生的运气去爱你。我记得,你以前会对我友好温柔地笑的,那个笑容很甜,像个大孩子,可能就是因为那笑容太甜,太阳光了。就只一眼,便甜进了心里,灿烂地让人无法忘怀……黎疏,再对我那样地笑一次吧。黎疏,我想你了。黎疏,我好怀念以前的我们。黎疏,你看我一眼好不好。黎疏,我喜欢你。黎疏,我爱你……黎疏,我得抑郁症了。黎疏,你也心疼我一次好不好。黎疏,我不是他……不要再把我,错认为他了……我也会痛的。这一次,许是痛得太久了,我开始渐渐淡忘最初喜欢你是什么感觉了……我想,一定很单纯,一定很美好。而我是,从一开始便无法拥有的。对的吧,黎疏?嗯……我明白了。那,再见……————清霁又一次奇迹般地醒了过来,这次醒来是1月27日。距离春节,还有九天。过年啊……多久没正正经经地过一次了?答案显而易见,六年。是这六年,他一次都没和家里人过过一次节,别说过年,他连去祭拜父母亲和哥哥的资格都没有……怎么会觉得那么遥远。活着……这次醒过来的意义,又是什么?是不是,就是九天后的春节呢?清霁缓缓地扭过头,望着窗外已经不再飘雪的天空。似乎,从茫茫云层中投射出几缕阳光,像是幸存的几缕,它们偷偷地逃到了这间病房,投以微弱的温暖。清霁抓握不得,奢求不得。他静静地望着,最后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