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是。”方叔喝了一口酒,“贵妃入宫那么多年,膝下只有公主的时候过得多好,生下皇子不到两年秦家就被抄了,这分明是那位九五之尊担心手握兵权的秦家打着十一皇子的名义谋逆,逼他早早让位,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秦家给……”
方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更何况,秦家一倒,陛下立刻扶了宫中一位没什么存在感的贵人上位,连跳好几级被封为皇贵妃,那位贵人生的三皇子也被立为太子,荣宠加身。”方叔道,“这可不就是早有预谋?”
江颂宜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怀川显然也是如此,本来兴致勃勃想跟方叔叙旧的他,这会儿连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
没过多久,江怀川便借口布庄还有事,跟方叔道别,和江颂宜一块离开。
兄妹俩并肩往布庄走去,半晌都没人说话。
许久,江怀川叹息道:“秦家这事儿……要跟祖母说一声吗?”
秦逐风和祖父江靖同为世家子弟,早年两人是至交好友,一前一后考上武举前三甲。
只是随着两人官职越升越高,背后又都是世家大族,为了避免被人诟病两个大家族来往过密,便渐渐不再往来了。
前年江家被抄时,听说秦逐风在朝堂上为江家说过话。
只是秦将军一己之力终究没能力挽狂澜。
如今秦家步了江家的后尘被抄,举族男丁被斩,这是灭族的大事。
他们既然知道了,于情于理,也该跟江家人知会一声。
江颂宜沉默半晌,道:“是该告诉祖母一声。”
不说念着秦家跟江家几十年前的旧情,就冲着江家被抄时,秦逐风老将军站出来为江家说话这份心,他们也不该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当天傍晚,布庄打烊后,江颂宜回到家里。
待全家都用过晚饭,江颂宜把秦逐风被杀,秦家被抄家灭族一事说了。
江家人听完后,有的一脸惶恐,有的扼腕叹息。
冯玉珠更是垂下泪来:“秦大将军一生光明磊落,对陛下忠心耿耿,为大晟守了快四十年的西北边境,到头来秦家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一番话说得江家人心情都复杂起来。
“祖母。”江颂宜宽慰道,“事已至此,哀痛也无济于事,咱们不如想想,能不能帮还活着的秦家人做些什么。”
就当做是为了报答秦将军在江家落难时仗义执言之恩,江颂宜也想为沦落到教坊司的秦家人做些什么。
白令容道:“京城千里迢迢,咱们就算是想为她们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啊。”
进教坊司被充为官妓的犯官家属和普通的奴籍不一样,无论是大赦天下还是立了功,都无法赎身。
只要天下还是如今这个君王坐镇,秦家的女人便一辈子都是官妓。
江颂宜沉思了一会儿,道:“让人帮忙捎一些东西过去给她们吧。”
江颂宜想帮秦家人,但她不敢贸然进京。
江家被贬为奴籍,虽然凭着抗疫的功劳恢复良民身份,但时隔两年,对京城来说,“安阳侯府”依旧是个敏感话题。
若是让人知道江家人千里迢迢赴京帮秦家人,说不定会连累江家再次获罪。
帝王心海底针,江颂宜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江怀川道:“方叔拿了货便会回京,让他帮忙把东西带回去吧,多塞些银两给他,到时候疏通疏通门路,把东西送进教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