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言王朝律法,由太子徐玉琰登基继位,是为后来的言宣帝。骏马飞驰而过,徐玉琰拉住缰绳停在府前,翻身下马,身后诸位官吏急步跟来。“都闭嘴!”徐玉琰脸色难看至极,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此事由朕处理,立刻命宗人府开门。”喂养阴郁小太子(25)“皇上!”正当门口一片喧闹时,另一个更为纤细灵秀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徐玉琰的声音微顿,停下不断前行的脚步,寒星似的蓝瞳对上了另一双美丽而略带英气的属于女子的双眸。阮玉真一身浅粉色云裳,身姿曼妙,沿着黑而长的抵坊走廊沿路走来,脸色却分毫没有变化,直到走近了才停下脚步,对徐玉琰道:“皇上,此事已经交由正理寺丞全权处理,您刚自南城归来,应当好生休息才是。”“此等君权重地,玉妃是如何进来的?”徐玉琰冷冷道,“玉妃身为后宫之人,现在却干涉朝廷之事,怕是越俎代庖了。”周围的卫兵和小官都没作声,谁都知道阮玉真是兵部尚书阮恒的掌上明珠,曾经也不是没来此处过,若是拦了她的路指不定还要被禀到大人那里去,因此谁都没阻止过,看见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阮玉真就算是女流,在自小耳濡目染的情况下,对于宫内办案的流程早已经熟记于心,况且,她很早便看那个洛云笙不顺眼,现在犯下了弑君的滔天大罪,还妄图在她眼皮子底下靠着徐玉琰逃脱一命,这种事情她断然不会任其发生,这一次匆匆前来,自然也是别有用心,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徐玉琰打发回去。“皇上,臣妾只不过是途径此地,随口提了两句,还未打算走进府内,怎么能算干涉朝廷?”阮玉真无比自然地应对着徐玉琰的质问,“不过,各位丞相既然都已经在此处,不是也能顺道评一评刚刚那番话,本宫说得对不对?”从刚刚开始便一直跟在徐玉琰身后的几名王公大臣,犹豫再三后,还是接二连三地点点头,对徐玉琰道:“圣上,如今先帝已逝,遗留下来无数未尽的事宜,您的任务繁重,又还未完全被天下人所知,万万不可因坏了正理寺的判决而误了人心啊!”大言王朝依法治国,无论皇帝还是宦官,只要在宫廷内,一律便以王法至上,同理,位于其下的直管权在于当朝独立于品级朝官的特殊直管部门正理寺,掌有莫大的权力,犯人一旦交到了正理寺,就算是皇帝要单独提审,也得先由正理寺前审结束才能继续,否则便属于中断办案进程。洛云笙的前审时间还没结束,徐玉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宗人府,若是最终审查结果能拿出来,可信度也会直线下降,无法说服众人。徐玉琰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无比高大的身体带来的压迫感极其的强烈,直视着几位胡子花白的大臣时,令他们官服下苍老的身形也微微颤抖起来。“爱妃所言极是,”缓缓地,徐玉琰启唇回答,微微一笑,“那么,便由正理寺前审结束,朕再来。”说完便利落地转身离开,脚步没有丝毫犹豫。阮玉真还停在原地,目送着徐玉琰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用贝齿咬紧嘴唇。虽说是提审,但毕竟还停留在查案的阶段,太医已经从先帝的体内检查出了一种被称为“引鸠草”的药物,此药物是一种长期积累在体内的毒素,积累到一定的量以后,若是有了烈度酒精的作用,便能达到破坏人的神经的目的。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种毒是洛云笙下的,因此无法判下刑罪。岑修之在正理寺监狱的日子不太好过,但比起曾经自己掌事的慈寿宫的地下私审间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唯一不好之处在于他们在精神折磨的方面弱不到哪里去,大牢内的烛灯会在白日熄灭,夜晚点燃,岑修之睡眠本来就不好,加上睡处坚硬潮湿,这段时间约等于没睡,精神时常处在恍恍惚惚的状态。这种状态是最适合用于寺丞官提审的,人的警觉度会被降至最低,但岑修之的确对那个什么引鸠草一无所知,他唯一知道的是那晚上喝醉酒的徐景奚想要杀了自己,如果他不动手反抗,那死的人就该换边了。正理寺自然审不出来线索,在宫内寻找证明长期下药的证据宛如大海捞针,其中涉及的人情世故的方方面面更是复杂无比,稍不注意可能还会牵扯出一连串的人物出来,所以案子的进展久滞不前。外面应该下过一场雨,季节即将入春,牢内闷热又潮湿,岑修之倚在铁门边,依靠着生锈的铁栏汲取唯一一点冰凉,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脸色很苍白,手脚都使不上力,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自己是感冒了,有点发烧。在这种地方呆这么多天,别说体弱多病的他,连身强力壮的大汉也坚持不了多久,生病是预料之内的事情。“喂,起来了。”有人用长棍敲了敲铁杆,岑修之抬起头,睁眼看了看,是每次提审时会引他出去的小官,这次的间隔时间比岑修之想象中的更短,他从地上站起来,等小官打开牢门后走了出去。刚往外走没几步,一记闷棍就从后面重重敲来,岑修之一边在心里暗骂一声他又不会跑打什么打,一边不受控制地往前面栽倒,发烧加上脑后的疼痛使得眼前下一秒出现了大块黑斑,没几秒他就失去意识了。岑修之在半睡半醒间察觉出自己被带到了其他地方,身体又冷又热,内里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一样的烫,外面又冰冷得宛如冻在河中。有一双宽大的手抚了抚他的前额,由于手的温度也很高,贴在岑修之出了冷汗而冰凉的皮肤上,相当不舒服,于是岑修之情不自禁地伸手推开,拧起双眉低了低脑袋躲开了。这样的动作似乎惹怒了对方,很快他就被一块更大更热的东西完全盖住,严严实实地裹在里面,岑修之整个人都像进了蒸笼,又是挣扎又是拳打脚踢,终于在痛苦的哼声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深蓝色的眼眸,一时愣住了,他当然认得,那是徐玉琰的眼睛。喂养阴郁小太子(完)距离上一次见到徐玉琰是两个月前,先帝未崩,南城尚在苦战,他从丽春院回来与徐玉琰发生口角,此后从宫中逃出去,遇太后离世,和徐景奚动手,随后被关入大牢,等候待审。走之前他想的是,时间长了,徐玉琰时间一多,就把他这一茬给忘了,却没想到短短两个月就能发生这么多事情,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还得靠徐玉琰救自己出来。岑修之光是想想,一种苦涩感便沿着舌根蔓延开来,令他眉头也不由自主地蹙紧了。“你去哪儿了?”徐玉琰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岑修之被裹在他的被子里,不知道躺在什么地方,也许是龙床,也许是其他殿内,总而言之他是被从正理寺的大牢内劫出来的,前审刚结束就敢做出如此行动的,当只有皇帝一人敢为,这番行动估计又会掀起一阵波澜,但徐玉琰这个人本来也不太正常,经常做出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大家都习惯了。徐玉琰一问,当然是问两个月前那天晚上他跑到哪里去了,岑修之有的时候真佩服他,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能记一辈子,甚至怀疑他有个专门记仇的小本子,有要紧事的时候暂时不处理先记下来,等到空了有时间了再翻出来跟人算账。他默不作声地在徐玉琰看不见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回答的语气无比真实:“出去逛青楼。”自从发现徐玉琰是个神经病以后,岑修之致力于在他的雷点上蹦迪,这叫脱敏疗法,等把徐玉琰所有的雷点折腾了个遍以后他就习惯了,省得他以后还老发疯。“丽春院让朕端了,你去的哪里的青楼?”徐玉琰眼睛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