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修之一边骂一边哭得喘不上气,他掐江诀掐得很用力,指甲似乎把他侧颈的皮肤掐出了血。等全部发泄完,岑修之才发现江诀已经很久没动静,他以为江诀可能晕过去了,但抬起头,看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客厅很黑,看不清东西,岑修之摸了摸江诀的脸颊,湿漉漉的,但他的手也是湿的,不知道是江诀哭了还是自己的眼泪,在他的印象中江诀永远不会哭,他就像没血没泪的章鱼,别说眼泪,应该连人类的感情也没有,所以江诀分手大师(45)岑修之靠着门,门外面响起江诀很轻微的脚步声,他应该没有穿拖鞋,直接就下床到处找人了,听到他的声音,岑修之心口莫名有些发紧。他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自己面前那面镜子里自己脖颈上不深也不浅的痕迹,是昨天晚上和江诀打斗的过程中被他掐出来的。其实连岑修之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能压制住江诀,可能是江诀自杀的一幕刺。激到了自己,罕见激起了黎弦骨子里的绝望和血性,因此博得了意料之外的结果,但如果同样的情况再发生一次,他真的没有信心重新做到,届时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当然,岑修之也没有勇气再面对一次那样的江诀。这么想来,岑修之之前做出的猜想概率就更大了。邓思凌会莫名恐惧江诀,偷偷去私人医院检查,甚至那一次长达半个月的住院,极可能都与江诀自己的说法有所出入,这一切其实是他亲手造成的,邓思凌只是单方面的受害人?“砰!”思维被突如其来的砸门声打断,岑修之依靠着卫生间门的背脊跟着被震得直抖,他闻声忙直起身,在江诀貌似想一脚踹开门的前一秒把门打开了。江诀的动作及时停在半空,视线落在岑修之错愕的脸上时,缓缓收回了手,用平淡的语气问:“你在里面干什么?”“我上个厕所,”岑修之顿了顿,暂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自己床上,只是道,“怎么了?”江诀不搭这问,顾自说着:“我有点饿,能帮我做份早餐吗?”只是饿了?“好吧,”岑修之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那我去厨房,你在客厅等我,别乱走。”看江诀这模样,估计他对自己发病的事情完全没印象,现在还用着以前那副礼貌正经的假形象,看得岑修之毛骨悚然。但他意外的、微妙的感觉,江诀发生了一点变化。不过,仅仅通过一两个举动,岑修之还无法完全确定,所以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扫江诀,看着他乖乖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机开始看今天的股市行情,才走进厨房。岑修之从冰箱里拿出几个西红柿,打开水龙头洗干净了,准备做西红柿蛋汤,刚把其中一个西红柿切开,一双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抓住岑修之的腰,吓得他刀尖一歪,硬是擦着指甲过去,险些刺到手。岑修之又惊又怒,强忍情绪道:“江诀,不是说了让你在客厅……”剩下半句话,随着江诀将下巴放在岑修之肩膀上,卡在了喉咙口。岑修之的手臂瞬间僵住了,瞳孔猛然缩紧。江诀毫无所觉地垂着眼眸看向锅中煮沸的水,感受到岑修之柔软带有香味的发丝蹭过脸颊,慢腾腾开口道:“要我帮忙吗?”“啪。”岑修之放了刀,拉开江诀的手臂躲到一边,心乱如麻的情况下仍然记得把刀包好放进自己的包锁起来。“黎弦?”江诀疑惑地重复了一次他的名字。“我想起还有东西没拿,先出去一下。”岑修之绕过江诀上了二楼。错开江诀的视线,岑修之马上找到手机,走到阳台关紧了玻璃门给江诀的主治医生打电话,拨号的过程中手指有些颤抖,等医生接了电话后,他立马说清楚了情况。“这个啊,没关系的,黎先生,别害怕,”医生在电话一头哈哈笑了两声,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意思,“治疗进行到这个疗程,病人在情感发泄完以后抖会对对方产生依赖感,所以有的动作亲近了些,您最好别过于警惕,这样也容易伤害他,拉拉手,摸摸脸或者拥抱一下都属于正常范围,本来这些行为是家人之间做效果最好的,但江先生情况特殊,况且,病人能对家人以外的人士这么信任也很少见,我们这边的建议是,在患者不排斥的前提下,每天拥抱一次,可以有效治愈情绪,愿意与人接触才证明恢复得好。”挂了电话,岑修之心里悬着石头才放下去了一些,但他仍然依靠着栏杆,垂下头叹了口气。不是他想反应大,而是江诀那种从背后抱过来的方式,实在和以前喻凌抱过来的时候太像了,还有那么一瞬间,岑修之甚至觉得江诀要对着他的侧脸亲过来。这么神经过敏实在不是好兆头,岑修之将有关喻凌的事情从大脑里驱逐出去,扭头打开玻璃门走出阳台。刚拉开门,他就跟江诀迎面撞上,当然是他被撞得疼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