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步一顿,沈寒住的,恰好是我当时住的那间病房。因果报应,似乎就是如此。我走进去,看着那个手脚都被捆绑住、蜷缩在墙角的男人。他目光呆滞地望着地板,见门开了,一下子站起来:“放我出去……我、我不是疯子……放我出去!”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句话,还真熟悉。“沈寒。你就孤零零地待在这里吧。”我掐住他的脖子,冲他笑,把他当初对我的残忍和绝情,统统还给他!沈寒被我掐得憋红了脸,断断续续地说:“秦歌,我没疯,其实我没疯!”滋生出变态的快感我一愣,不知道他这句话是真是假。但潜意识里,倒希望他说的是真的。“所以?”我的语气冷得连自己都陌生。沈寒眼巴巴地看着我,也许是心力交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嗓音压得很低,好像在哀求我似的。“我们好歹夫妻一场,要是我不装疯卖傻,傅言殇肯定不会放过我的!秦歌,我救我出去,出去之后我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我没说话,曾经将我狠狠踩在脚下的男人,此刻竟卑微到了尘埃里。我以为我至少会有一丝触动的,可是没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对沈寒,已经可以做到心硬如铁。“我没兴趣知道什么惊天秘密。我只知道,你要孤苦伶仃的老死在精神病院里了。”沈寒不可置信地瞪着我,“秦柔,你会后悔的,你不知道傅言殇的惊天秘密,你一定会死在他手上的!我没有危言耸听,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从未见过傅言殇的母亲……”他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仿佛笃定我的好奇心一定会被勾起!换做早几天,我可能真的想知道沈寒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今天,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懒得再知道多一件事。“说什么都没用了,沈寒,你就好好感受每天被扎镇定剂的感觉吧,还有这个房间,看不见阳光,隔壁是个狂躁症精分患者,每天凌晨都会尖叫。”我一桩桩地说着,手指甲深深扎进沈寒的血肉中,看见他疼痛、流血,我竟滋生出些许变态的快感!我想我真的是被压抑得太久,浓烈的复仇之心终于被激醒了吧。站在门口的护士一个个看得心惊肉跳,我知道,在她们看来,我比沈寒更像一个疯子。“秦、秦小姐……您冷静点,弄出人命就麻烦了。”我指间的力道越来越狠,在沈寒快要喘不过气的刹那,手一松,任由他像烂泥一样跪坐在地上。“他太虚了,需要补补。”我说。护士没反应过来,“什么?”“我说,沈先生的身体太虚了,营养餐就停了吧,他比较喜欢吃羊胎盘。”我居高临下地看了沈寒最后一眼,走出去的时候,对护士补充了一句:“如果他不吃,强灌你们应该也很在行。”沈寒一听,脸色彻底惨白下去:“秦歌你个恶毒的女人,羊胎盘我不吃,你明知道我受不了羊肉的味道!”我恶毒吗?我反复在心里问自己,问到最后,我都忍不住笑了。“比起你把我的孩子做成标本,我让你一日三餐吃你最恶心、最厌恶的东西,已经很仁慈了是不是?”沈寒歇斯底里的冲我吼:“我妈不会放过你的,秦柔和林薇,也不会放过你的!”他不说这句还好,一说,我又想起了林薇对我的决绝,折回去一把拽住他的头发:“放心,很快秦柔就一无所有了,哪能顾得上你。”“秦歌……你个该死的贱人!我诅咒你活生生被傅言殇折磨死……贱人!”沈寒双眼猩红,在我看来,他已经快疯了。踏出精神病院,整个世界已经肆虐着狂风暴雨。我站在门口,正愁打不到车,一辆限量版迈巴赫缓缓穿透雨幕,开在我面前,停下老公有个大禁忌我足足愣了好几秒。他怎么来了?“傻了?上车。”厉靳寒推开车门,唇角一勾,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在漫天风雨中格外夺目:“你一定想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点点头,“心理咨询师都那么会揣测人心?”他笑得张狂:“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自己,可是怨妇心理学专家。”“怨妇心理学?”我被厉靳寒逗笑了,“有这个科目吗,没听过。”“当然有,我自创的。你看,你杀到精神病院找沈寒,不是怨妇又是什么?”我没说话,默默上车坐好。厉靳寒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讲真,你就不好奇沈寒是被谁揍到鼻青脸肿的?”“是你?”我有点怀疑,实在很难将他和‘暴力’二字联系起来。“嗯哼,可不就是我么。”他侧脸对我笑,启动车子的同时,又说了句:“我来叮嘱护士给他开羊胎盘套餐,没想到你先下手了,哈哈哈。”我知道他笑得牵强,怕是仍然耿耿于怀秦柔劈腿沈寒这件事。“厉靳寒,如果我要报复秦柔,你会怎么想?”他挑挑眉,盯着前方的路况,“没怎么想,挺你。”“挺我?”“嗯。因为怨妇和怨男应该互相帮助,互相关怀。”我忍不住笑了下,每次和这个男人说话,心情似乎都会一下子好起来。“反正吧,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我无条件支持你。”厉靳寒顿了顿,见我此刻的心情还不错,便抽出一个记事本递给我:“知道你在意傅言殇,他有什么禁忌我都写在里面了,你凑合着看。”我看看厉靳寒,又看看他放在我腿上的记事本,他为什么要帮我?毕竟我们的交情也就一般般啊。厉靳寒见我一动不动,调侃道:“怀疑我的动机?”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索性实话实说:“你完全没必要做这些,而且,我哪里在意傅言殇了。”“哦,你说不在意,那就不在意吧。刚才沈寒说傅言殇惊天秘密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的眉头拧成了麻花状呢?”我‘咯噔’一下,这家伙是不是一直在门口围观?厉靳寒像是对我的心思了如指掌,“你和傅言殇都是我朋友。老实说,我希望你们好,若是不好,你方便考虑一下我吗?”“至于傅言殇有什么惊天秘密,我很好奇,你有空问问他,然后告诉我,让我八卦八卦。”我觉得厉靳寒真是高估我了,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傅言殇怎么可能告诉我。“他不会告诉我的。”我无所谓地推开记事本,“我也不想知道他的禁忌。”厉靳寒倒也不勉强,腾出一只手将记事本塞进我的口袋。“先别急着拒绝,说不定今晚你就会用到它。楚玥的死忌诶,傅言殇不知道会不会像去年那样折腾。”楚玥……又是楚玥。我说不出心底那丝酸意从何而来,想想,厉靳寒又不是傅言殇,我们之间似乎没那么多忌讳,便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楚玥没死。”男人最受不了的事厉靳寒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我重复道:“我说,楚玥没死。”他一听,将车子靠边停下,然后点燃烟,似乎想要平复一下情绪。“秦歌,你没发烧吧?”厉靳寒的声音很低沉,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不淡定的表情。我知道他难以置信,想想也是,要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不会相信楚玥做了我父亲的女人,还生了孩子。“我没发烧,没胡言乱语。当初的失血过多身亡只是一场戏,她根本不爱傅言殇,在傅言殇因为她的死内疚自责的时候,她其实和我爸在一起!”厉靳寒的第一反应就是吞吐出一大口烟雾,等烟雾一缕缕消散,似乎才组织好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