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夕颜再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与此同时。燃着煤油灯的屋里传来异响。暖黄火光映着炕上正赤裸臂膀的男人,男人胳膊和胸膛上大片的结痂伤痕,腿上同样缠着厚重且泛着血丝的粗布。他咬紧牙关,将那黏连着血肉的粗布一点点揭开,抓起旁边的药瓶将药末洒在伤口上,因为太疼他死咬着苍白的唇,浑身腱子肉紧绷鼓起,额头泌出了豆大的汗珠。“寒哥!”同伴连忙将饭菜放下,手忙脚乱地冲了过去。“你换药怎么不喊我一下,我好帮你,别一个人死撑着。”李强焦急地将厉司寒手中的药瓶拿走,忙拿起旁边的毛巾给他擦汗。厉司寒只是淡淡扔掉脏布,找了块新布将大腿重新包扎。片刻后,他一身湿汗几乎虚脱地靠在了墙上,接过李强递过来的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好缓解那恨不能让他昏过去的钻骨疼痛感。“外面怎么回事儿?”他半昏半醒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李强如是道:“来了一对母子和一个老头,我看不像是来査咱们的,应该没问题。”他才放心地点了头。五天前,煤矿出事,他和李强差点被人弄死在里头。此次他被派去勘察某座煤矿,因某些原因煤矿本应禁止开釆,煤老板利益熏心为了赚钱硬是谎报情况。这回他和李强隐藏身份过去就是要拿证据封停整个煤矿,并让煤矿老板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没想到。那煤黑,挖煤的人心更黑。煤矿老板识破他和李强的身份后,竟将他和李强活生生扔下矿底活埋,并制造出是煤矿倒塌致使他们意外死亡的假象。只可惜上天眷顾他啊。他和李强在下面被压了三天,绝路逢生找到了一条山洞,和李强一起逃了出来。然后又被好人相救。只是一条腿受伤严重,终是耽误了回程。那煤老板看不到他的尸体估计不会善罢甘休,他这才和李强躲在村子里不敢出去,以免被对方搜查。“寒哥,咱们不能一直躲在这,你的腿不能再拖了……”李强心疼道。那生死一刻是厉司寒舍身将他护住,要不然他早就被那黑心煤老板夺去了性命,厉司寒因此也被砸烂了一条腿,寒哥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厉司寒掐断烟,深挺坚韧的眉目微皱,夹杂着凌厉。躲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了。“寒哥,外面那对母子是坐驴车来的,明儿我跟她们借一借,先带你去镇医院,到了镇上后我们赶紧联系回城的车,咱们尽早赶回去。”李强试着安排道。他有条有序地说着,却发现厉司寒再次走了神。“寒哥?寒哥?”李强小声试探,眉眼也不免跟着落寞了几分:“寒哥,你是不是又想家了?”家?厉司寒闻言怔了两秒,蓦然嗤笑了声,几分自嘲。家……他仰头,深不见底的目光望着房顶,眼中是对这个世界的茫然和迷惘,又有几分低贱。他哪里还有家?和人结婚时他也曾欣喜若狂,只可惜与他组建家庭的人对他厌恶至极,是她指着他的鼻子将他亲手逼出家门去……这些年他在外头拼了命,抛洒热血,那叫个肆意不怕死。也曾有人问他为何这么拼,就不怕回不了家?可他没有家,谈何回家?他这条命是拼到哪就搁到哪,若是这世间真能有个家在等着,谁又愿意在外拼命?他有时也在想,家里那个人是否还在。他也曾在无数个深夜里幻想着,家里那人有为他留一盏烛火。可他清楚地明白,她的感情终究不是他能肖想的。“寒哥,我听你说过你家,你家就在这附近对不对?你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的是想回家看看了吧?”李强一下戳中他的心思,们就回家看看,管他什么工作不工作,寒哥你都多少年没回过家了,这一次咱必须回!我这就跟那对母子借驴去!”李强情绪激动直接红了眼,起身就往外冲……“李强!”厉司寒喝住了同伴。李强的脚步一下顿住,不情愿地看向厉司寒,“寒哥……”“回来。”厉司寒招手,嗓门沉而严厉:“大半夜的你一大男人就这么闯过去不得把人家娘俩吓坏?”李强还不愿意。“可是……”“回来。”厉司寒再次喝了句,肃着脸道:“现在我们谁都不能回家,先把任务完成再说。”李强不情不愿又坐回炕边。“可是寒哥你这样……”“行了,你要真有那心,就帮我去厉家村走一趟,给一个叫白秀英的老人传个信儿,告诉她我没死,让她老人家不要伤心。”厉司寒深思熟虑后道。白秀英年事已高,恐怕遭不住这等噩耗,需先告知。8孩子的父亲至于乔夕颜那边……厉司寒想着,忽然自嘲一笑,他真是糊涂了,这么多年过去,恐怕乔夕颜早已重新嫁人,李强到了他那破院子后估计都找不到人。李强不知道厉司寒娶媳妇的事,听到白秀英后就连连应下。咣当——屋门一下被撞开,李强惊的一下站起身,厉司寒也刹那肃起眉目,凌厉的目光射了过去。只见一个小萝卜头晕乎乎地走进了他们的房间。那小孩还没睡醒似的,一双眼眯着,走一步就晃三晃。厉司寒和李强屏住了呼吸。大宇正迷迷糊糊的,这屋子里的摆设都差不多,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炕就爬了上去,钻进被窝后就往娘的怀里扎。厉司寒毫无防备被钻了个满怀。主要是这小孩儿还不老实。大宇不舒服地在娘怀里拱来拱去,只觉得出去撒了泡尿回来后就不对劲了,娘的身子没以前软了,这硬邦邦的肉隔得他脸皮疼。他就出去一趟,娘的肚子咋就变化那么大呢?他不禁皱起小眉心看看娘。这一睁眼……好家伙!可了不得!大宇直接懵掉,竖起了小眉心虎视眈眈地瞪着厉司寒。“你你你、娘娘娘……”娘?厉司寒看着那小孩子没睡醒加懵逼的小模样,被逗乐了。“你找你娘?”他倒是脾气好,心想这便是那对母子其中一个,这股虎头虎脑的劲儿倒是让人喜欢,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圆溜溜的小脑袋:“你是不是走错屋了?”竟然还把他当成了他娘。大宇持续呆滞中。“啊!”好半晌,大宇惊叫一声,激动得一下从炕上蹦了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口中哇哇乱叫着鬼啊鬼啊的。厉司寒:“……”李强:“……”“这小孩儿还挺好玩的。”李强忍住笑又看了一眼大宇跑出去的方向,先过去关上了屋门,将小孩忘穿走的棉鞋摆正,打算明天再送过去。厉司寒笑笑,不置可否。“那小孩估计是走错门了,寒哥你还真别说,这小孩还真有点像你,该不会是你不知道啥时候在外面留下的种吧?”李强又忍不住嘴贱道。厉司寒想揍他,无奈地笑骂一句:“去你大爷的……”只是,他望了眼小孩离开的方向,眼中浮现了一丝渴望,他要是真有个儿子该多好。那样他也算有个家。李强见厉司寒再次沉默不语,觉得无趣,吹灭了煤油灯,也跟着上炕休息。另一边大宇尖叫着冲进了屋里。“娘!鬼啊!”“娘!你猜猜看我刚刚看见谁啦!我看见爹啦!”“娘!我真的看见爹啦!”大宇激动得一溜烟地跑进屋爬上炕,直摇乔夕颜的肩膀,摇的乔夕颜还没醒过来又差点晕了过去。她迷迷糊糊地勉强坐起身来,就见大宇一脸激动与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