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天气还很燥热,冲一个凉水澡再清爽不过。
她洗澡出来,用干毛巾擦拭着湿发,看着发梢上缓缓在落的水滴,就像听见了茅草亭内的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个不停。
一开始段少平还是笨拙地吻含着她的唇,后来越发不可收拾,深吻到唇齿纠缠,像狂风暴雨一样将她肆虐。
那时候雨越下越大,方圆十里都是无人的空旷,又因着他身上散出的那股潮热,让从未有过的快感,在她的头脑里炸裂开来。
他们吻到舌头发麻,直到喘不上气了还在纠缠,暴雨洗劫一空之后,是和风,是细雨,没完没了,一直持续到云雾散尽,雨后放了晴。
文妮拿毛巾遮住了脸,害羞到没脸见人,她上辈子没有经历过,这一世也是头一遭,怎么才开始约会,就搞出这种事情来。
她别扭了一阵子,头发都干了,去过道上收衣服时,看了一眼外面,她就见着段少平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而他望上来的眼神,稳稳地落在她身上。
文妮收好衣服回屋,坐在床上看一眼天色,云层厚厚地压低着,雷声阵阵,傍晚过后怕是又要下一场大雨,她心里放不下,拿了伞就走出了屋门。
段少平见文妮撑伞过来,他熄了手上的烟,从后座上跳了下来,近了,他才看清楚文妮披散着长发,上身一件浅绿色的无袖衫扎进裙腰里,手提着亚麻色半身裙,一步步淌水地朝他走了过来。
文妮走到段少平跟前,伸高了雨伞,挡住了他头上的毛毛细雨。
“天黑了,现在很晚了知不知道?”
段少平手插兜里,瞧着她说:“知道。”
文妮不耐地拧了眉,“马上就要下雨了,你知不知道?”
段少平扯了扯嘴,“知道。”
文妮看着他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衣服,说他道:“再这么淋下去,你会感冒的知不知道?”
段少平终于笑了,“知道。”
文妮烦他一眼,“那你还不回去?”
段少平不知该怎么告诉她,从小到大,没人对他这么好过,他就是舍不得走,“我明天出车,过几天才能回来。”
文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段少平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雨越下越大,先前还是毛毛雨,现在是细雨落个不停。
文妮将伞往上提了提,伞面向他的方向倾斜过去,几分为难地说,“不是不想让你上去,屋子里没有你换的衣服,再这样湿哒哒地淋下去,你会感冒的。“
段少平没想到把她为难成这个样子,他有些好笑地说,“你穿这一身好看。”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他骑上自行车,冲进了雨中。
文妮还想把伞给他,就身上穿的拖鞋长裙,她怎么追得上去。
陆春霞去段少平家里串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他骑自行车出去找文妮,就段少丽一个人在厨房里淘米做饭,她凑过去问道:“你哥去找那个女人了?”
段少丽往锅里舀水,用食指量了量水位,把锅放进了灶头,“他有事出去一趟。”她现在不怎么愿意搭理大伯娘,怕惹大哥生气。
陆春霞不无讥笑地说:“这天都落雨了,还要出去找那个女人,少丽啊,你得多留个心眼,别等到你哥被狐狸精骗得团团转,真把她娶进了门,就有你们哭的时候。”
段少丽点燃桔梗引燃木柴,被她这么一说,心里慌了神,“那个女人有这么坏?”
陆春霞压低了声音,悄悄地告诉她,“我都去打听了,这姜文妮是大学生,仗着有那么几分姿色就去撩拨你哥,要知道她原来定好了婆家,都没和那个男人了断就和你哥好上了,你说她一个大学生图啥?不就图你哥的钱嘛。”
段少丽听得一肚子气,将手里的木柴折断,“她家里很穷吗?“
“穷得要死,为了那么一间破房,姜文妮和她大哥大嫂撕破了脸皮闹分家,吵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个事,不信你就去问。她还去火车站摆摊卖面,我猜她就是看见你哥天天开货车赚大钱,就盯上你哥下手的。“
段少丽烧热了灶膛,扒了扒木柴灰,埋了三个红薯在里面,“我家没钱。”
“那是你哥没把钱用在你们身上,他找刘月英去姜家说媒时,那刘月英手上可是大袋小袋地提着东西,可舍得花钱了。”陆春霞可怜地看着小姑娘,唉叹了一声,“少丽,伯娘我可是看着你们三吃着苦长大的,现在日子才稍稍好过了一些,别等到姜文妮嫁过来,带着她那个娘老子进门,你们三过得连以前都不如,那可真是造孽啊。”
段少丽甩了手上的木棍,一下站了起来,把陆春霞吓了一跳。
“她嫁过来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她娘过来?”
“所以说你们小,被蒙在鼓子里都不知道,”陆春霞点醒她道,“这姜文妮早就放出话了,她将来不管嫁谁,都得带上她娘一起过去,你见过谁家嫁姑娘是这么个嫁法,哪个婆家接受得了。偏偏就你哥答应了,他要不是被那个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他能答应这事?”
段少丽这回怕了,“我去找叔公,让他给我们做主,不让我哥娶这个女人。”
陆春霞叮嘱她,“别急,等到他们把事定了再说,要不然他们反口不承认这个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