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双月关将军府邸。
罗庆将和谈的场地安排在了后院,湖心之上的一座青瓦凉亭。
为迎接他国使者,凉亭四周都挂上了祥云帷帐,其内红桌木椅,炉火微燃,暖香袅袅。
青黛和纳兰俭一同迈入罗府时,罗庆身披重甲迎上来,“郡主!东沧和西越使者已在内候着了。”
青黛往里走,闻言,“南煜呢?”
“不晓得。”罗庆耸肩,“南煜军早早就入内守卫了,唯独他们主子还没来。”
将军府邸很小,穿过正厅就是后院,虽不宽敞,但四支势力的军队已大张旗鼓地各占一角,将庭院内塞得很满。
剑拔弩张。
比起“议和”,这群人倒更像随时会掀桌。
当然,以示诚意和尊重,四国使者进入凉亭后,是需要卸下武器的。
青黛正低头解佩剑,纳兰俭突然俯身,他双手接过青黛腰上的玉勾,轻声,“若有异动,以郡主为重。”
“北琅精兵已隐在将府之外。”
随着纳兰俭动作,他胸前垂落的瑞鹤纹发带从青黛指尖轻轻拂过,青黛无声收了手,立马要后退。
这时,一道带笑的男声从凉亭之内传来,“北琅郡主和未婚夫婿在外还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哦——”一人挑起半边帷帐,语气温吞,“孤在北琅多年,怎么差点儿忘了纳兰大人因受皇城流言所扰,早退了这门亲事。”
“那应该叫…前未婚夫婿?”
几步外,杏黄长衫的男人笑意盈盈,目光在青黛和纳兰俭之间打转。
他五官寡淡,瞧着脸生,但那状似没脾气的笑倒是眼熟。
是东沧祁扶桑。
他这话表面上调侃纳兰俭,实则暗指北琅郡主在大庭广众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纳兰俭几乎是瞬间就冷下了脸色,青黛笑笑,迈入曲廊,“祁殿下在北琅为质十余年,竟只闻得这些琐碎杂事么?”
她摇头叹气,“若殿下实在好奇,我亲自说给殿下听便是了。何必伏低做小去外人那打听!”
祁扶桑的嘴角顷刻下沉。在北琅装模作样、忍气吞声的十年,是他最恶心最痛恨的记忆。姬令夷竟还敢在他面前提!
“姬令夷。”他放下帷帐,猝不及防伸手,妄图抓住女人的肩,“孤如今是东沧太子!你怎么敢…”
青黛一侧身,面色如常地坐上主位。
“和谈,还继续吗?”她语气平淡,随意扫了眼铺在红桌上的四国地界图,“别平白浪费了祁殿下千方百计换来的机会。”
“自然要继续!”西越派来的使者是一个掌外务的老文官,他猛咳两声,“祁殿下,请上座!”
祁扶桑亦看向四国地界图,他突然勾了个生硬的笑,大步入座。
“郡主。方才是孤失礼了,请见谅。”
他眼中又浮现温吞好脾气的神情,只是细看去,分明有几分僵硬,“郡主想从哪一条开始谈?”
祁扶桑上身前倾,指了指东沧和北琅的交界处,“关于东沧割让的五座城池……”
青黛没有动作,她视线从祁扶桑指尖掠过,语调放缓,“南煜使者未到,祁殿下莫急。”
“郡主。”西越老文官打圆场,“近来南煜国大乱,使者此时还未到,他们大概是派不出人了。不如…”
“片刻也等不得?”青黛语气微奇,她善解人意道,“大人莫不是过会儿还有急事?无妨,无妨,不如我们改日再谈?”
祁扶桑默不作声地收回手,再抬眼时,他的笑就真切许多,男人朝西越老文官笑道,“郡主说的是,陶使节莫急。郡主要等,那我们便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