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晔简单讲了下情况,倪昊顿时在那头嘲讽:&ldo;陆晔你读书读傻了吧,这活我姐当年不也干过吗?你找她问问不就知道了。&rdo;
哟,这时不让他绕道走了?
倪昊想必被这堂姐欺负久了,锻炼出了一股能屈能伸的大丈夫精神,拍胸脯保证时气吞山河:&ldo;没事,大胆地上!我姐,精明干练,义薄云天,能把你往死里整,也能拉你出泥潭,正经大事上没坑过人,真的。&rdo;
陆晔半信半疑:&ldo;你确定?&rdo;
倪昊:&ldo;用咱俩十几年的兄弟情发誓!&rdo;
陆晔:&ldo;……&rdo;
怎么听着更不靠谱呢?
说起来,很久以前,倪昊也说过类似的话,然后毫无意外地又把陆晔坑了一次。陆晔一直觉得,自己至今没跟这傻缺绝交,绝对归功于他心地善良,毕竟在这世上,肯配合倪昊犯傻的人不多。
关于倪嘉予的很多记忆,有点类似于童年糗事,陆晔平日里是想不起来的,但往往有那么一个契机,像灶膛里忽然点燃的火把,瞬间照亮了漆黑的灰烬残余,勾起全数影像。
陆晔中二年岁里做的最后一次混账事,是在中考结束的夏天。
于学业一事,陆晔向来比倪昊多了点考运。中考数学和物理全省联考,反倒比各地级市单独出卷时还降低了难度,陆晔靠着这个政策赏赐的福利够着了重点高中的边,但手不够长,终究是差了四分。
一分三万,他爹陆老板咬咬牙,斥资十二万把他塞进了全市第二的高中,而后又请客喝酒,吐了好几回才换来一个重点班补习的名额。
对凡事无忧又幸运的少年而言,手里握着的这把通往名校的钥匙,未免拿得太过顺利。
他沉迷游戏,挥霍时光,房门一关便隔绝了琐事纷扰。
所以他看不见父亲把西装外套搭在小臂、回家时脚步摇晃的醉态,也看不见母亲再次怀孕后、挺着肚子去为丈夫开灯煮面的疲惫,他所能看见的,是面前一块15英寸的显示屏,和即将与好兄弟分隔两校的离别。
八月酷暑,他被送去参加重点班的补习,听高中老师成天念叨着集合与函数,还没等他听懂,教学进度又刷刷刷翻了好几页。
班内大部分同学都或多或少接触过一些竞赛知识,唯独他搞不懂,为什么给两个数字加个小括号就代表求最大公约数了,怎么求倒是给个步骤啊!
他本就不属于那里,鸡立鹤群,鹤才不会关心鸡的认知水平。
三天后,陆晔开始逃课。他拿着母亲尹慧芬给他的饭钱,约着倪昊天天往网吧里钻。
滚他娘的数学,谁爱听谁听,老子不干了!
事发那天恰好立秋,陆晔早晨出门前,尹慧芬还交代他:&ldo;立秋要啃瓜的,啃瓜是什么知道吗?哎你又摇头,什么都不懂,以后考大学,出去了连自己老家习俗都说不上来,丢不丢人!&rdo;
他嬉皮笑脸的:&ldo;那就留在省里读,我看咱们市那所大学也挺好的,离家近,还本一呢。&rdo;
尹慧芬从钱夹里翻出几张钞票,拉开他书包拉链,细心地塞进内兜:&ldo;眼光放远一点,不要光想着本一,想想北京那几所,还有上海那几所,你那么聪明,只要肯努力,一定考得上重点大学。&rdo;
他听完,低着头不说话,其实心里还是郁闷,暗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也不知父母哪来的信心。
他带着这股郁闷去教室里晃了圈,掏出桌肚里攒着的空白卷子,还没来得及塞进书包,临时班主任便屈指敲了敲桌面:&ldo;出来一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