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呀,什么?”岳琳追问道。
我只得说出来:“我过去跟李安民打过交道,他可能很……提防我。”
岳琳稍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如果陆海洋真出事了,他是脱不了干系的。”
我想了想,又说:“我猜想,这事虽然可能和朱红梅有关,但她并不是什么策划者。结合前段时间我们的调查来看,我有一个大致的推测。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陆海洋确实出事了,而且和晶华有关。他妻子朱红梅无疑也知道事情真相,但她不敢向我们承认,不仅是简单地害怕报复,可能还有什么把柄握在对方手中……”
岳琳听得很认真,问:“你认为可能是什么样的把柄呢?”
“现在我还没有证据乱说。”我思索着说,“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比我们现在想像得还要复杂。等我明天……”
“明天?”岳琳忽然笑了,打断我说,“你是痴人说梦吧?你以为你是小朋友做游戏,假装受伤了,在医院玩一会儿就出去?”
“怎么说得那么刻薄?”我也笑了。“别看我瘦,其实我体质好……”
岳琳笑着说:“跟我说那么多没用!在医院,一切都得听医生的安排!好啦,”她说着,非常自然地伸手在我胳膊上拍了拍,“你醒了,我就不操心了。好好睡吧,明天再来看你。”
我想起了温妈妈,紧接着又想起来,今晚本来是打算去找李燕的。想到这个,我的心里猛然像被塞进了一把稻糙,乱纷纷地扎着。我问岳琳:“我不回家,也得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噢,差点忘了告诉你,”岳琳敲敲自己的头,“我已经给老人家打过电话了,但谎报了一下军情,说你有紧急任务,今晚不能回家。半夜三更地,不想吓着老人家。知道你没事了,明天再告诉她也不迟。”
我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
岳琳忽然又返回到我的床前,手撑着床,半俯下身子,距离很近地看着我,认认真真地说:“秦阳平,刚才看到你满头满身的血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我吓得够呛……”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勉强笑着说:“放心,我最少也得交过党费才能牺牲呢。”
岳琳“扑哧”一声笑了,说:“会贫嘴了,说明真的没事了!好了,本来还让你少说话呢,又逗你说了这么多……不说啦,快点睡觉,再见!”
说完,她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病房外。
我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有护士从外面进来,询问我的情况,给我推了一针吗啡。有一种混杂着惆怅的淡淡满足,沿着我的血管流经全身。我闭上眼睛,感觉身上的疼痛在无形中消散。我暗自想,一个人有疼痛也不错啊,那证明他还活着,还能感受这种“活”。在吗啡的作用下,我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
2
第二天,林光远和队里的同事都来看过我。岳琳没有来。林光远趁大家一起离开病房时,又返回来悄悄告诉我,岳琳今早又迟到了,来的时候眼睛肿得像对桃子。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没跟大家一起来看我。
温妈妈和李燕也来了。李燕进门以后,一句话都没说。温妈妈和我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一边不停地削水果,削了好几个也没人吃,就放在盘子里。温妈妈告诉我,昨晚我出去时,她心里就慌慌的,总觉得不太踏实。后来蕊蕊妈妈打电话给她,说我有任务,当晚不能回家,她也是半信半疑。果然,今天早上又接到岳琳的电话,说了实情,她连忙通知了李燕,让李燕开车陪她一起来了。
我看出温妈妈很心疼我,便有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跟她说了几句笑话。结果温妈妈没笑,李燕在一旁“扑哧”笑了,笑完,却又扔下手里的水果,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我无声地叹气,看看温妈妈。她马上领会了我的意思,借口她要回家去给我炖锅好汤,让李燕陪着我,到时候她再来换班。李燕不置可否,温妈妈又叮嘱了我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病房里很安静。我躺着不方便动,只能看见李燕远远地坐在一边,低垂着头,长发几乎遮住整张脸,手里下意识地把玩着水果刀,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燕子。”我轻声叫她的小名。
李燕听到我的声音,显然注意到称呼的特别,有点儿不敢相信似地慢慢抬起脸,目光犹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的心软了,柔声对她说:“你坐过来好么?我说话有点儿吃力。”
她马上站起身,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我,走到我床前的凳子上坐下,仍是定定地看着我。
“昨天晚上,其实我是打算去找你、跟你谈谈的。”我慢慢说,“临时被这事儿耽搁了。谢谢你今天能陪老人家来看我。”
她迟疑了一下,终于开了口:“我不是陪她。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那更得谢谢你了。”
她眼圈一红,鼻子就有点儿堵了,问:“你找我,想跟我说什么?”不等我回答,马上又补了一句,“要是我不爱听的,最好别在今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