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条件反射地坐起来,意识其实还未归拢,却还是睁着一双惺忪睡眼查看手机消息。林也:【到家了吗?】【过年我尽量,初几去?】姜颂立刻打去微信视频。画面里林也穿一件黑色丝绸衬衣,领口两颗扣子敞开,支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肘衣袖卷至小臂。灯光五彩斑斓,像是在酒吧之类的场所。他的脸轮廓分明,但因为光线的因素,姜颂也只能看个轮廓而已。姜颂凑近,林也在那头提醒,“傻瓜,我看不见你。”声音沙哑,藏不住的疲惫。“噢。”姜颂太急,刚才忘了开灯。她伸手拧开床头的台灯,再转过身来,暖黄色调的光晕朦胧罩在她海棠花般的脸庞上。这通视频电话打得急,姜颂身上只一件白色吊带睡裙。蓬松荷叶一字领松松地挡在胸骨角上,一侧吊带滑到了手臂上。画面既撩人,又温馨。她懵懵懂懂地问:“还不能休息吗?”像极了担心丈夫晚不归家的妻子。林也初入名利场,每天连轴转,正儿八经的舞台其实也就那么几个,却总有见不完的人,说不完的场面话,以及喝不完的酒。每天的睡眠时间被极致压缩至五个小时以内,作息严重不规律。身体和心理同样疲惫。他看着镜头里的女孩,纯粹乖巧,每时每刻都捧着一颗真心对他。好像,也没那么累了。林也唇边勾起一点笑,“结束后回酒店睡。”“那,还有多久结束?”姜颂问。这是圣光娱乐的尾牙宴,高层和几个公司一线艺人都没走,他又怎么敢打包票几时走。林也说:“快了。”“噢。”姜颂一时无言,林也之前和她约定好,初五的时候会来她家。姜颂想问问林也,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他赶得回来吗?话到嘴边,又怕听起来像是在催他,给他压力。但不说……又怕他忘了。踌躇间,那边有个娇媚女声传来:“林也,过来带你见几个人。”林也回头看了眼,点头。不待他开口,姜颂就说:“你去吧,我也要睡了。”“嗯。”视频挂断的时候,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臂搭在林也的肩膀上,朱红色的甲油和林也的黑衬衫格外搭。除夕那天,廖姨和往年一样,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别墅也早早打扫干净,装饰上应景的彩带和灯笼。不同寻常的是,赵贤芳下午才从外面回来。她跟姜颂说:“你爸去国外出差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今年就咱们两个过。”姜颂愣了一下,随后乖巧地应了。因为姜铭不在,没人带她们出去放烟花去疯。姜颂就和赵贤芳窝在沙发里看春晚,面前一堆零食瓜果。但其实,两个人都心不在焉。赵贤芳把手机放在手边,时不时看一眼屏幕,像是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这个时候公司已经放假了,不可能是工作上的事。而且姜颂看到什么好笑的,她就会点评两句,而赵贤芳总是慢半拍接话,或者根本没听见。姜颂心里疑窦丛生。以致于,到后来,她们两个看似在看金句频出的小品,实际视线都没有聚焦。初三的时候,詹雪约姜颂去逛街。商场里人挤人,就连奢牌店也熙攘,姜颂感到索然无味,陪詹雪买了一块手表后,她提议去咖啡店。路过一个彩妆柜台,詹雪猛然拉住姜颂,“我去,资源这么牛的吗?已经接到三线彩妆代言了。”柜台边立着一个和真人等比例的人形gg牌。天才歌手身着白衬衫、黑西裤,袖子翻折至小臂处,领口三颗扣子敞开,细长白皙的脖颈上松松挂一条树莓色领带。他没笑,一双点漆黑眸冷淡地注视来往行人,左边脸颊上有一道莓红唇印。冷冽与性感并存。观者第一眼被他惊艳,第二眼则是聚焦于他宽大修长掌心中的那只口红上。很成功的拍摄。姜颂久久和人形gg牌的黑眸对视,她抿着唇,说不出来的感觉。詹雪说:“你听过小林老师发的两首新歌没有,很抓耳,歌词挺有深度的,直接甩那些口水歌好几个level。”“是挺好听的。”姜颂说。两人在咖啡厅寻了一个空桌坐下。詹雪忽然对林也展现出空前的崇拜,她还点开自己的微博,跟姜颂说,“哈哈,我自告奋勇要当他站姐,设备买齐了,现在就差打入内部,和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接上头。”“挺好。”姜颂一手托腮,似有若无地点了一下头。詹雪去了沪城之后,忙着进学生会、交新朋友,过了年她还打算让她爸给一个网剧投点钱,她要带资进组演个女四,先试试水。所以这半年,她和姜颂联系的频率大大降低。她以为半年前那顿膈应人的烤鸭之后,以姜颂骨子里的小傲娇,被林也那样直白地拒绝,应该不会再和他有瓜葛。但詹雪着实被林也的才气折服,便十分墙头草地,一半开解姜颂,一半替林也说话:“艺人嘛,公司肯定要求他不能谈恋爱。虽然他拒绝人的方式有点恶心人,但确实有效……”“什么?”姜颂走了神。詹雪捻起咖啡勺,勺身碰了碰杯口,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是说,听听歌,追追星就够了。他和咱们不是一类人。”姜颂蹙眉,“怎么不是一类人?”詹雪有些吊儿郎当地把手搭在椅背上,耸耸肩。“说不清楚,反正在我看来那个圈子挺脏的。白莲花不是没有,少。他那样的背景,除了才华,不再靠点其他什么的,很难有这么迅猛的势头。”姜颂眼露困惑,半年不见,詹雪比之前要老成很多。“别这么看我。”詹雪受不了她的眼神,有些烦躁地说,“我才去上半年学,里面肮脏事多了去了。你不知道,有个膀大腰圆的油腻男导演,通过一个学姐跟我说,给我机会进组要包我。”“后来呢?”姜颂问。“后来?”詹雪叮叮敲着杯沿,“后来我爸找人和他喝了一顿酒,半夜把他丢在路边!”“没事就好。”“我肯定没事啊,有我爸罩着。但那些想混圈出名又没背景的人,就说不准了。”詹雪意有所指。但姜颂不信林也会为了名利自甘堕落。她也无意费口舌和好友争辩,她转了个话题,说:“你能再帮我问问詹叔叔,我家生意的事吗?”詹雪一口答应下来,说回去就逼问老头。但问出来的结果仍和之前那次一样,姜氏集团蒸蒸日上。初四晚上,姜颂给林也信息,问他明天能回苏城吗?实际上,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零点钟声响起,已经到了初五凌晨。手机响起的时候,姜颂没睡,她靠在床头,接了视频通话请求。“哥——”“林也醉了,不方便回信息。”镜头里,一个鹅蛋脸、长卷发的女人言笑晏晏。姜颂注意到她身后那张酒店大床上,横躺着一个身材优越的男人。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女人踩着细高跟走到床边,俯身,一手撑在男人脸侧,一手把手机对向他。镜头一晃而过,但姜颂还是认出那张被细碎额发遮挡了眉眼的俊朗面孔。林也似乎感觉到女人的靠近,嘴里念叨了一句什么,忽然抬手握住女人的手腕。女人踉跄坐倒在床边,被紧身裙包裹的圆胸在林也的肩膀上,似有若无地蹭了一下。姜颂抿紧唇,另一手攥着被单,指尖发白。女人把镜头对着自己,潋滟一笑,“那挂了,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