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朱全忠反而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或许想多了,若是天子神色之中满是笑意的向他示好,他反而要感到担心了,如今的神色却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他笑着点点头道:“陛下与娘娘放心便是,臣深受陛下大恩,连臣的名字全忠还是陛下所赐,岂敢有一日忘记。这一次之所以请陛下移驾洛阳,不过是担心李茂贞那个奸贼再次惊扰了陛下而已。等到了洛阳后,陛下便安心看臣为您平定天下!”
李晔冷冷的道:“朕自然知道爱卿的忠心!只希望到了洛阳后,爱卿能好好待朕。”
朱全忠笑了笑,丝毫不在乎他的态度,从何皇后手中接过酒杯,便准备喝下。李晔等人顿时神情紧张,却尽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朱全忠将酒杯举起,正准备喝下,却忽然感到有人踢了自己一脚,他心中不由一惊,抬头一看,见踢自己一脚的人正是忠武节度使韩建,不由惊疑起来。
韩建并不是他的人,而且听说平素还经常对他有怨言,他正想找个机会除掉此人,却不想在这种时刻此人却暗中踢了自己一脚,这其中的缘由可就值得深思了。
朱全忠一时想不明白韩建的用意,却也知道手中这杯酒不管是不是有问题,他都不能喝了,当即装作失手,将手中的酒泼在了袖子上。
“陛下,臣喝醉了,还请恕臣失礼了!”当即,朱全忠连与李晔等人客气的心思都没有了,一摆袖子,转身匆匆而去,只留下场中李晔、何皇后等人,脸色惨白。
“陛下,此事全是妾身的主意,与陛下无关,若是朱全忠问起来,陛下就全部推脱到妾身身上吧……”晋国夫人满脸绝望的道。
韩建看着眼前哀嚎的几人,心中冷笑几声,也匆匆告辞而去。
朱全忠返回自己住所后,脸色阴沉,一边将刚才发生之事告诉敬翔、李振等谋士,一边召来心腹医官,将沾有酒渍的衣服交给他,命他查清酒中是否有毒。
不久,医官来报说,酒中有一种剧毒,饮下之后一刻钟之内便会倒毙,并且绝无解药。
朱全忠听了当场怒火冲天,大声咆哮道:“贱人!亏得孤还这么以礼相待,难道你是天子孤便不会杀你吗?朱友恭、氏叔琮,你二人立即带兵进宫,将那几个贱人全部杀光!”
敬翔听了连忙劝道:“大王且息怒,天子等人企图加害大王,固然可恨,不过如今弑君,只怕会引起天下人不满啊!”
“是啊,此时还不是弑君的时候,大王且忍耐一二!等时机成熟了再动手不迟!”其他谋士也纷纷相劝。
如今的大唐看上去风雨飘摇,似乎连一个忠臣都没有了,而朱全忠看上去威震天下,各路藩镇莫敢不从,不过众人却知道,那些反对朱全忠的人不过是在暗中潜伏着而已,若是朱全忠真的敢明目张胆的弑君,大家即便是做做样子也会起兵反抗他。
更何况,朱全忠身为臣子而弑君,这名声他虽然不看重,但怎么说也不能做得太难看不是?
所以朱全忠想了想,最后还是平息了一下怒火道:“天子与何皇后孤可以暂时不动,不过,其他几个参与此事之人,孤若是不做出回应,岂不是告诉他们孤无胆吗?”
朱全忠指使医官许昭远告发阎之、韦周、晋国夫人等人暗中谋害梁王朱全忠,将他们全部处决。同时,朱全忠又奏请将长安改为佑国军,任命韩建为佑国节度使,任命郑州刺史刘知俊为匡国节度使,留守关中。
而为了防止李晔再搞出什么乱子来,朱全忠又下令将跟从李晔车驾的击球供奉、内园小太监等共二百余人,一并暗中杀死,又预先挑选年龄与他们相似的二百余人,穿上他们的衣服,代替他们负责侍从护卫的职责。
自此之后,李晔完全落入朱全忠的监视之下,而朱全忠弑君篡位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没有耐心。
几个月后,他指使朱友恭、氏叔琮二人进宫弑君,自己却装作不知道此事;等到事发之后,朱全忠又将全部罪名推脱到二人身上,命二人自杀谢罪。结果,朱友恭临死前大喊:“卖我以塞天下之谤,如鬼神何!行事如此,望有后乎!”
朱全忠不知道的是,随着他加紧弑君谋权的步伐,他一手创立的后梁集团也开始人心分裂,自此之后逐渐走向衰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