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脸色惨然,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李绍荣只好又说了一遍:“大王,末将罪该万死,请大王降罪!”
李存勖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问道:“尔有何罪?”
他刚才为大军的突然溃败而感到震惊,一时失神,却没有注意到李绍荣在关键时候的临阵逃跑,只以为后者是被溃兵裹挟着后撤的,所以才这样问。
但李绍荣却不知道,他还以为李存勖是在故意说反话,当即脸色更加羞怒。
他大声请求道:“大王,末将兵败而回,罪当万死。但请大王看在末将往日功劳份上,给末将五千兵力,末将愿再攻敌阵,若不能取胜,末将愿以死谢罪!”
李存勖眼神一亮,原本惨白的脸上顿时恢复了一些神采。
“对啊,我军虽然惨败,但我军骑兵尚在,而且溃兵收拢起来后,只要稍作整合,就能继续进攻,而敌军的援军尚未抵达,此时言败为时尚早!”
晋军有一支骑兵一直都没有投入战场,一来骑兵更适合在平野上冲锋陷阵,而不适合用来攻坚;二来,李存勖也必须留下部分兵力作为后备军,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故。
所以一晚上的激战,哪怕是战事最为激烈的时候,李存勖也没有动用这支骑兵,而是将其留在后方营地里。
这次晋军突然溃败,吴军仅仅将他们驱逐到山下便没有继续追击,这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晋军的骑兵还在,不敢追得太急。
此外,从山坡后面涉水绕道的那支军队目前也还完整,集中起来就是一支生力军,这么算的话,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心中重新有了希望,他当即振作起来,走出营地,向刚刚从山坡上逃命回来的众将士看去。
然而这一看,却是让他大失所望。
只见原本士气如虹,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将士们,此时却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目光呆滞,兵器扔在一旁,身上铠甲头盔等也戴的歪歪斜斜,令人难以相信眼前这些人就是曾经的那支横扫四方的晋军精锐。
当李存勖的目光扫过时,众将士或是低下头去,或是将目光转到他处,没有一个敢对上他的目光,更没有谁愿意站出来请战。
李存勖大声呵斥道:“都站起来,你们现在的样子还有一点精兵强将的模样吗?难道一次兵败就让你们完全失去了斗志吗?”
众将士三三两两的有人站起来,将盔甲扶正,但还是有很多人坐在地上,似乎没有听到李存勖的话。
李存勖见了更加恼怒,大声骂道:“你们这些混蛋,站起来,没听到命令吗?”
这下子,众多将士才全都站起身来看向他。
李存勖心中恼怒不已,但也知道这时候光生气是没用的,必须设法鼓动士气,尽快发起新的进攻。
他沉声道:“刚才一战咱们失败了,被敌军从山坡上一路赶了下来,咱们一个晚上才夺取的阵线在一刻钟就丢失了。这是耻辱!是你们每一个人的耻辱,当然也是孤的耻辱!”
“自从四十多年前,孤的父王起兵以来,虽然经历过诸多败仗,甚至被人打得全军覆没的情况都有,但像刚才这种事情,却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样的耻辱,你们难道就忍受吗?难道你们准备带着这样的耻辱一直到死吗?”
“反击!咱们还没败,咱们还有希望!咱们过去是战无不胜的,今日也一定是战无不胜的。若是还有想要洗刷耻辱的,就站出来,孤会亲自带领你们反击,一定能击败敌军,生擒杨渥!”
李存勖并没有做长篇大论,他此时采取的办法就是用兵败的耻辱来激发众将士的血气之勇。
若是在平时,他这一手绝对能起到作用,因为眼前这些将士都是晋军最精锐的,他们心高气傲,不可一世,不管是各弱小藩镇的军队,还是契丹、后梁,甚至包括吴国等强大势力的军队,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只有自己才是天下间最强的军队,其他的军队不过是“战五渣”和“战九渣”的区别。
所以若是在平时,李存勖这样做肯定能激起将士们的求战之心。
可惜在此时却是不成,因为这支军队的心气已经完全被打没了。
此时在他们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昔的那种不可一世,反而有了一丝对吴军的畏惧心理,觉得吴军或许才是真正的不可战胜,至少在眼下他们是无法取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