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身体和贺盾上辈子长得一模一样,现下纵是有些面黄肌瘦眼圈青黑,但还能看出些精致灵秀来,甭说是没见过贺盾的宇文赟和杨勇,便是杨广,也得感慨一句人要衣装马要鞍,豆丁俘虏收拾收拾也能见人了。
宇文赟气憋回心里,有外人在,哪怕只是个下人,也得做出一副心无挂碍的模样,&ldo;阿摩这是谁?&rdo;
杨广洗干净手,示意贺盾来上药,&ldo;皇伯父赐给我的玩伴,原先是华林苑里的俘虏,皇伯父让他以后跟着我一起读书习武的。&rdo;
听是父皇赐的人,宇文赟当下便失去了兴致,不过这么躺着实在有些无聊,见小孩手脚麻利上药动作熟练,便闲聊了两句,权当打发时间,&ldo;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哪儿的?&rdo;
&ldo;小奴叫二月,今年九岁了,家住在浊河边。&rdo;贺盾一一答了,浊河就是黄河,上岸后为了搞清楚身体的怪病,贺盾很是找了些医师大夫,她也没有医药费,多半都是免费打杂做活来当医资,一来二去也学了不少东西,晋阳兵荒马乱,包扎伤口贺盾是熟能生巧。
&ldo;有点疼,太子忍一忍,背上淤血散开好得才快。&rdo;
贺盾用药膏给宇文赟揉背上的伤,这白玉的背上斑驳的一片,旧伤添新痕。
宇文赟面上阴鸷之色一闪而过,只抽了口气,朝贺盾摆摆手道,&ldo;无碍,这点疼本王还受得。&rdo;
&ldo;方才你说你几岁?&rdo;宇文赟说着扭头看了贺盾一眼,诧异地问。
贺盾答了,&ldo;九岁。&rdo;
杨广是不信,杨勇觉得十分稀奇,扭头看了贺盾一眼,再看看旁边不足八岁的杨广,顿时乐了,&ldo;小子,你莫不是骗人的罢,照年纪我们阿摩要叫你哥了!你看你像么?&rdo;
按年纪也不是叫哥,该叫姐了。
不过她哪敢,贺盾摇头,&ldo;我甚少说谎。&rdo;年龄约莫是真的,因为当时船上的二姐说了句别怪姐姐,让你活到八岁已经是仁至义尽诸如此类。
听口音大概是南方人,二月的姐姐身量也不高,她这一年来吃穿不齐,长不高也正常。
杨勇乐了一声,让自家二弟一边去,招手让贺盾也去伺候伺候他,随在军中历练,宇文邕不让带侍从,现下能有个支使的人,宇文赟和杨勇都觉不错,闲聊两句便开始支使贺盾做这做那,气也顺了许多。
杨广自个在窗边的案几前看书习文,营帐里倒是难得安然。
贺盾忙进忙出,这两位贵公子被揍得爬不起来也不消停,一会儿要吃的,一会儿要按摩,好在贺盾手脚利索,还能支应个全乎。
期间宇文邕来过一次,宇文赟真心悔过的模样拿放大镜都不定挑得出错,当时手边还放了本兵书国策,宇文邕大概以为孺子可教,叮嘱两句要好学上进,又让杨广多骑马射箭,少学些靡靡之音,等两人皆点头应下,这才神色缓和地走了。
没再出言历喝,想来是满意的。
宇文邕走了以后,宇文赟想让贺盾去给他寻点酒来来喝,贺盾劝说伤口会出脓腐烂,还会沾染上酒气,宇文赟这才精神怏怏地作罢,让贺盾接着给他捶腿了。
这一整天下来,饶是贺盾也累了个半死。
她也看得分明,宇文邕一生英明神武的风评,要栽在儿子上头了。
宇文邕防得再严,也没挡住宇文赟走向昏君纨绔的脚步。
棍棒打得多了,宇文赟惧怕父皇君威,文武学识没上去,但表演能力修炼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这么教育孩子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