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个干哈哈,嬉皮笑脸道:“我能睡个午觉再走么?”
“……”正在喝水的少年拧眉将茶咽了下去,看上去很是为难地说道,“可以。”
很好,我瞄了瞄后面一张简单的小床,拿了毯子便滚去睡觉。有人进来收拾了桌上的餐盘,屋里的炉火好似旺了一些,我打了个哈欠,看着少年往炉子里又丢了一块炭,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我觉得困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过了许久,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于是我立刻闭眼装死,一动也不动。但脚步声却蓦地止住了,像是停在了隔壁一间屋子。
厚厚的门帘将视线阻隔了,外头发生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侧身仔细辨别说话人的声音,啊,原来是游学青年啊,这孩子怎么还在西京呢?
他用番邦话与少年交谈了几句,随后便是他一个人的滔滔不绝。
而少年呢……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过去很久很久,他似乎压着声音说了一句话,随后便是彻彻底底的安静。
尽管我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赵偱最后那句话的语气,却似乎包含了太多情绪。
——压抑又痛苦、不想再提起却又无法丢却的那种复杂情绪。
我蹙起眉。
【二六】梦醒心已远
外面安静了许久,气氛定然很是沉闷。终于,我听到一些零碎的脚步声,最后又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
我躺在小床上,看着屋顶的横梁发呆。四周委实安静得不像话,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了我一人。又过了许久,外头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立即翻身朝里侧,背对着门闭上了眼睛。
赵偱走过来俯身轻拍了拍被子,温声同我道:“连永,不早了,起来罢。”
我揪着被子不肯放手,闭着眼睛实实在在地磨蹭了一会儿,皱眉不耐烦道:“不要吵好么……”
他不说话,也不打算掀被子,就这么安安静静站在床边等着我起来。我想演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便依依不舍地松开揪着被子的手,懒懒散散地爬起来。我耷拉着脑袋往外走,赵偱一把拖住我,浅声道:“去洗个脸再走罢。”
这会儿快过未时,再过一个多时辰天便黑了。外面依旧冷,阳光打在身上像落入海里的一滴泪水,毫无建树。
赵偱送我出门,我犹豫了一下,张开手臂抱了抱他,便又转身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人们因为寒冷而抱团取暖,希望能够拯救孤独,重新拥抱希望。却不知若是彼此穿着带刺的壳,稍稍靠近,都会被对方扎得遍体鳞伤。
其实鲜血淋漓感到疼痛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成为“还活着”这个事实的佐证。寒冷的冬天让人知觉敏锐,好像这整个人世都是醒着的。
我重新回到书院时在门口看到了孙家的马车,正纳闷着,便看到孙正林神色痛苦地从德业堂里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