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成周不解,只心底感到些许不安,昨天晚上与了了对话后,他再三回想,确认自己没有说出太过火的话,就算让妻子来听,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有信心在妻子面前保持形象,至于妻子会相信谁,他一个年逾不惑的成年男人,耍心眼还能输给小姑娘?
了了继续吃点心,郭阿姨权当没看见主人家的事,就这样,黎成周跟在陶晴好身后进了二楼书房,他带着笑容问:“到底是怎么了,晴好?我生日可还没到,现在就给我生日礼物的话可不算哦。”
陶晴好没有心情跟黎成周说太多,她只要一想起早上女儿划破手臂那一幕,心里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非常诡异的痛苦跟愤恨,这种强烈的情感已经严重干扰到了她对黎成周的好感,以至于她连客套话都不想讲,直接开门见山:“我们离婚。”
黎成周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陶晴好又重复一遍:“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不,不是,晴好?”
任黎成周想了无数个可能,也没想到妻子什么话都不说就要求离婚,他险些挂不住温和体贴的面具:“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想跟我离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吗?难道说是你突然想过愚人节?你是不是给我准备了惊喜怕我发现,所以才想先骗我一回?”
他语速很快,陶晴好摇头:“我是说真的,我是真的想跟你离婚。”
“为什么?”黎成周不懂,“我们这么相爱,这么幸福,我们的家庭这么美满和谐,为什么要离婚?难道你忍心让这个家支离破碎吗?”
陶晴好眼神微动,似是有些动容,黎成周比她自己还了解她,于是趁热打铁:“如果是我有什么地方没做好,你直接跟我说好不好?我保证我会改,以后会比从前一千一万倍对你好!”
陶晴好沉默,黎成周再接再厉:“爸妈年纪都大了,你忍心让他们再替你操心吗?就算你真的不爱我了,想跟我分开,那也要等到爸妈百年之后——晴好,你怎么忍心?”
楼下郭阿姨给了了倒了一杯鲜榨橙汁,了了则专心致志听着楼上两人的对话,汪香留也在书房里凑热闹,见陶晴好似是被说动,急得大叫:“你不能心软!他会害死你的!当个乖巧听话的疯子,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黎成周满心以为自己已经将陶晴好打动,可陶晴好心中的痛苦却随着他的话越发浓重。
那是不会再发生的,却本应发生的未来。
如果没有了了,如果香留死去,那么在陶晴好得知真相想要不顾一切复仇后,黎成周会怎么说呢?
——我们这么相爱,这
么幸福,我们的家庭这么美满和谐,为什么要跟叶向阳为敌?难道你忍心让这个家支离破碎吗?
——我知道这样要求你很不好,对你对香留都不公平,但我发誓我会改,以后会比从前一千一万倍对你好!
——爸妈年纪都大了,你忍心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吗?就算你真的想报复,也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晴好,你为我们的家想想,为长辈想想。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事件,引出了相同的话语,陶晴好不爱汪老三,是因为两人没有共同语言,而她不爱黎成周,则是潜意识里察觉到,他并不如表现出来那样真诚。
尊重是假的,理解是假的,就算爱是真的,又有什么用?
黎成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从各个方面说的,原本应当是陶晴好软肋的话语,此刻却成了坚定她离婚信念的催化剂。
她不会知道已经改变的未来,但她会痛,这种痛来自灵魂尚未消散,日日夜夜陪伴在她与了了身边的香留,能再次令她清醒。
“对不起,成周,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这样,我们可以悄悄去把手续办了,先不告诉我爸妈,等以后再说。”
黎成周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好一会他才控制住情绪,用尽力气维持住温柔的假象:“晴好,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了了想,她很快就要去考检察官,你在这个紧要关头跟我离婚,和我一刀两断,了了的未来怎么办?”
陶晴好反问:“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跟你离婚,你就要给了了使绊子吗?”
“当然不是!”黎成周矢口否认,“离婚的事情能瞒着两边长辈,可瞒不了有心人,到时人家知道我们离了婚,说不定就会为难了了,天高皇帝远的,我又怎么去知道?”
“我相信囡囡的本事,她一路考上首都大学,在军校立一等功,不也没有你的帮助吗?”
陶晴好对自己可能没什么信心,对了了绝对有,黎家有钱不错,可很多事有钱不一定办得到,想到这里,陶晴好又问:“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会对了了视如己出,既然这样,我们离婚了,您就不帮她了吗?”
黎成周摇头:“我当然会帮她,可是——”
“那就够了,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有数,真的很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任性吧。”
陶晴好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变得会说话起来:“你总是很包容我,很体贴我,无论我想做什么都支持我,我知道,这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像你这么好的人了,可是成周,我还是想自私地再拜托你成全一回,好吗?”
汪香留眼睛瞪得溜圆,她感觉黎先生的怒气快要掩饰不住了。
“晴好,你想离婚,至少告诉我为什么。”
嘴上这么问的黎成周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毕竟昨晚了了对他的挑衅还历历在目:
——在陶晴好心中,我比你重要,我让她离开你,你就留不住她。
明明早晨出门时还好好的,两人还约好这个周末去吃西餐,结果一个上午的功夫,她就要离婚!说这里头没有猫腻谁信?
陶晴好却绝口不提了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