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别开脸去,却挣不开璟侯爷的手,心下又恼几分:&ldo;这就是璟侯爷的待客之道?&rdo;
璟侯爷手上用力,看着楚瑜因吃痛而愈发惨白几分的脸,笑出声来:&ldo;是啊,礼尚往来。楚二爷害得小侯好苦……小侯本是诚心想和二爷喜结连理,奈何二爷不解情意便罢了,竟是三番五次逼我到死路,你说这笔账小侯是不是该和二爷算一算?&rdo;
暗室阴冷至极,楚瑜每喘一口气,肺腑皆是刀刮般的疼,他吃力道:&ldo;是你暗算瑜在前。&rdo;
&ldo;楚二爷好手段,掐断了璟侯府所有营生,又挑拨得小侯里外不是人,直教人无法在上京混下去。&rdo;璟侯爷冷笑连连,这个把月里几乎处处不顺。
今上搞勤俭持政,朝中俸禄少之又少,满堂朝臣谁会靠俸禄过日子,哪家不是一堆田产庄子铺子。可自打得罪了楚瑜后,先是铺子接连入不敷出,最后被一个接一个被清算。再而庄子里频频出事,佃户险些闹到顺天府去。最后便是昔日同僚个个因龃龉反目,连带着被参了几本在圣上面前。
璟侯爷从往日上京数一数二的清贵高门,成了今日这等门可罗雀的模样。这一切皆是楚瑜授意,璟侯爷如何不恼恨?
&ldo;咳咳咳,咳咳……&rdo;楚瑜熬过一阵剧烈的咳嗽,费力喘息道:&ldo;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若你那些营生做得磊落,又怎么会容易垮掉,你私开赌坊暗桩,画舫ji院,出了多少人命。你那田庄剥削佃户,仗势欺人,压榨了多少长工百姓,又何以怪他们闹到顺天府。昔日同僚不知你面目几何,眼下既瞧清了苗头,谁又会同你为伍……咳……&rdo;
楚瑜压住咳声,冷笑道:&ldo;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是,爷承认皆同爷扯不开干系,那又怎样?你这样的蛀虫硕鼠,合该如此下场。&rdo;
&ldo;住口!&rdo;璟侯爷猛地掐住楚瑜脖子,指骨捏得咯咯作响。楚瑜的脖颈纤细,在他手心里显得极为脆弱。他看着楚瑜苍白的脸因为窒息而闷出一抹暗红,如在洁白的宣纸上泼了一层朱砂,濒临死亡的美,才显得触目惊心。
楚瑜眼前发黑,就在脑中意识即将抽离时,一股空气猛地灌了进来,颈间一松,额头重重撞在地上。
璟侯爷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楚瑜,不冷不热道:&ldo;你如今落到我手里,这笔账便一点点同你清算。世人皆说楚家双璧如何惊才绝艳,如今看来不过尔尔。我是蛀虫硕鼠,至少还能活着,不似你,指不定哪日就死在这暗室里头,烂成碎肉也无人寻到。&rdo;
楚瑜耳边嗡鸣,强打起精神,用嘶哑的声音道:&ldo;璟侯爷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当你能只手遮天了?&rdo;
璟侯爷冷笑连连:&ldo;不然呢,难不成还指望秦峥来救你?&rdo;
提到秦峥,璟侯爷心下又是一阵酸怒,他伸手拽住楚瑜散开的长发,强迫他抬起脸来。
&ldo;真是可笑,论门第,论家世,论容貌,论才学,我有哪里不及秦峥?为何偏你眼里只有他!&rdo;想到上次画舫被楚瑜拒绝,又被秦峥恫吓,璟侯爷心里便咽不下这口气。
楚瑜长发披散,衣衫被拉扯得凌乱,尽管狼狈如此,眼神依旧轻蔑,讥讽道:&ldo;论门第,镇北侯府几代英魂征战沙场,功勋稳实,你璟安侯府不及。论家世,秦峥如今的家底皆是他白手起家,积攒而来。你璟侯爷不及他。论容貌……&rdo;
楚瑜顿了顿,故作打量璟侯爷一眼,讥笑道:&ldo;恕我直言,你不及他十之一二。至于才学,姑且算他稍逊一筹,只是无妨,便将我的折作一份匀给他,那便胜你千百筹。&rdo;
……
璟侯爷原不是心胸宽广的人,璟安侯府表面光鲜,实则不然,如今到了他这一代,已是内里腐朽不堪。勉强撑起个门脸罢了。在上京这种世家遍地走,朝臣多如狗的地界,实在数不着。正如楚瑜那日所言,璟侯爷想要同他联姻,多半是瞧上了楚家的家底殷实。
越是这般,璟侯爷便越是听不得人如此赤裸裸地说自己。
楚瑜生来便是清贵的世家子弟,后天修得惊才绝艳,哪怕是不说话,也难免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傲慢。况且是这般刻意扒皮见骨的嘲讽,一个轻慢的眼神,一个弯唇的讥诮,仿佛华服下的枯骨都被觑得一干二净,直教人恨得牙痒。
璟侯爷自当是如此感受,脸色阴沉下去,上手再度捏住楚瑜下巴,迫使他扬起头来。
&ldo;楚瑜,姑且看看自己身处何处,你当真不怕死?&rdo;
楚瑜扬起脸来,勉强露出一丝满是嘲讽意味的笑来:&ldo;纸焉能掩火,杀楚瑜一人,只怕你得灭个九族来偿。&rdo;
璟侯爷嗤笑一声,竟是露出几分惨淡来:&ldo;左右不过如此,拜卿所赐,璟安侯府已经垮了。光脚的还会怕穿鞋的?倒是你楚二爷……&rdo;璟侯爷的话戛然而止,眼底的惨淡俱化作恨意,指尖暧昧地摩挲在楚瑜脸上,眼神愈发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