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志等人出列,望嘉庆跪拜,齐称&ldo;谢主龙恩&rdo;。嘉庆微微一笑,言道:&ldo;诸位爱卿,有本尽管奏来。&rdo;绵民复出列,道:&ldo;陛下,奴才有本请奏。&rdo;嘉庆简短地道:&ldo;讲。&rdo;绵志道:&ldo;陛下,万春园历来为宫中重地,然而至今尚无宫门,奴才奏请圣上恩准,为万春园建一宫门……&rdo;绵志说完便紧盯着嘉庆的眼脸。嘉庆沉吟片刻,轻轻言道:&ldo;万春园实为宫中重地,至今尚无宫门也委实有失体统,虽因剿灭教匪,国库吃紧,但该办的事也是要去办的。这样吧,朕就命你全权负责建造万春园大宫门一事。另外,朕近日发觉,敷春堂、清夏斋,还有澄心堂诸殿,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你就一并将它们修茸一下吧。&rdo;绵志拜退:&ldo;奴才遵旨。
绵志方退,另一人从队列中走出。此人便是朝中朝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两江总督铁保。关于他,数月之后,曾引发了一段让嘉庆简直伤透了脑筋的故事。而此刻,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嘉庆奏道:&ldo;陛下命奴才等修治南河,可目前进展实在困难,最大的原因便是经费短缺,故奴才等奏请圣上将两淮、长芦、山东、河东、两浙、两广、福建、陕西、甘肃九处的盐价,每斤酌加三厘,这样一来,每年可得银四百余万两,而又与民生无损,于民工有益。奴才叩请圣上恩准。&rdo;嘉庆闻言皱了皱眉,然后淡淡地道:&ldo;整治南河的经费紧张,这个,朕已知道,不过你刚才提到的那九处,从整治南河中得到的利益,有大有小,若一概平均加价,于理未妥,朕的意思,此事还应从长计议。&rdo;铁保诺诺而退。
一时间,诸大臣再也无人请奏。鄂罗哩道:&ldo;有事请奏,无事散朝。&rdo;有几个大臣互相嘀咕几句,已准备离开。嘉庆也挪动双腿.拟转入内宫。就在这当口,一人飞步而出,单腿点地,口呼&ldo;万岁&rdo;道:&ldo;陛下,奴才有要事请奏。&rdo;
众大臣忙立定步伐,定睛一看,原来此人便是殿前御史景德。此人在朝中可谓臭名昭著,专营逢迎拍马投机取巧之能事。对他,嘉庆也是很有些看法的,但此时,却也只能耐下性子重新坐稳道:&ldo;你有何事?&rdo;景德激动万分慷慨激昂地道:&ldo;今年是圣上五十万寿之年,圣上五十万寿,是国之大事,国之要事,亦国之幸事也。圣上之美德,虽尧舜亦不啻也。万寿在即,理应大加铺张,藉此以示皇恩浩荡、泽及山川也……&rdo;嘉庆有点不耐烦了:&ldo;你,到底奏请何事?&rdo;景德复拜道:&ldo;奴才乞请圣上,在五十万寿之正日,允内城演戏十日,后每年寿诞,都应如此,以表国泰民安、歌舞升平之意。&rdo;嘉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低低地问道:&ldo;御史大人还有事请奏吗?&rdo;景德也许是太激动了,没能听出圣上的弦外之音,只涨红了脸道:&ldo;陛下,奴才的话讲完了,乞请圣上恩准。&rdo;嘉庆盯着景德看了好一会儿,那眼光,是很有些份量的。末了,嘉庆转向众大臣:&ldo;诸位大人,你们还有谁也同意这位御史大人的建议?&rdo;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嘉庆把&ldo;谁&rdo;和&ldo;也&rdo;两个字的字音咬得很重。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面面相觑的味道。实际上,内中很有些人也是抱有和景德一样的看法的,因为,去年的圣上寿辰,便是在同乐园的清音阁上摆了十数天的大戏,能有这个机会讨皇上欢心,何乐而不为呢?然而,踌躇了半天,众人却无一开口。个中原因,一是有人看出了皇上今年的作法与往年有异,不愿多事,以明哲保身为上,二是好多人平日不屑与景德为伍,不想跟着去附和他。而正是这两个原因,使得许多人至少是暂时保住了自己脑袋上的顶戴花翎。
嘉庆站了起来,慢慢地却又重重地走到景德的面前,很响地咳了一下道:&ldo;御史大人,你知道诸位大人为何没有开口吗?&rdo;景德诚惶诚恐地道:&ldo;奴才愚钝,奴才不知。&rdo;&ldo;哈哈哈……&rdo;嘉庆大笑起来,忽又敛容言道:&ldo;依朕看来,你这个御史大人也真的是太愚钝了。&rdo;说完,负手重新走回宝座。直到此时,景德方才悟出,自己今日的马屁可能拍错了,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错,是大错特错。唬得他双膝一软,卟嗵着地,口中连称自己&ldo;该死&rdo;:&ldo;陛下,奴才对圣上可是一片忠心啊,奴才之赤胆忠心,天地可鉴……&rdo;&ldo;住口!&rdo;嘉庆勃然大怒。&ldo;朕自登基以来,便崇尚节俭,严禁侈靡,而你,作为殿前御史,竟妄言惑朕洞开此例,你,该当何罪?&rdo;景德这下是真的害怕了,连连叩首道:&ldo;陛下,奴才可是为圣上着想的啊……&rdo;嘉庆面色严峻地道:&ldo;依你溺职之罪,朕本当严加惩处。念你确也不完全出自私心,理可稍加减免。来啊!摘去他的顶戴花翎,发往盛京充差。若不思悔过,依然若素,便永不许回朝。散朝!&rdo;
众大臣有的高兴,有的庆幸,还有的在提心吊胆。这样的事,何时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所谓伴君如伴虎,一言不慎,便累及自己的前程甚至身家性命。只看他们,一个个忙如漏网之鱼,急若惊弓之鸟,转瞬间,正大光明殿内便陷入空寂之中。只在空寂之中,尚有一坐一站二人。站的是鄂罗哩,坐的当然是嘉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