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容一直静静地看着陈鸥,此时插嘴道:&ldo;退学的学生家族在军队有些背景。陈教授,尼斯在法律上不是您的养子,但他入学表格上填写的联系人是您,为此,我们调查过您和教授的背景,也恕我直言,军队通行的法则和民间不同,这里是您和教授都无法参与意见的领域。相反,对方学生家族可以很轻易让尼斯在学校寸步难行,甚至发生生命危险。为了他好,作为导师,我们的一个建议是请他退学,以他的智力不难找到一所大学就读。&rdo;
陈鸥仔细辨认着王容的唇部和眼部表情,但他失望了,王容给人的感觉有如岩石磊磊,坚定,冷硬,漠然,似乎刚刚不是勒逼一名大有前途的年轻学生退学,而是在中立地描述一份工作。他又看了看沃尔夫和另外一名导师,他们显得很不自然,能轻易看出心里的愧疚和不安。以己度人,陈鸥觉得如果自己劝某个能力不达标的博士生退出研究所,大概也是沃尔夫这种表现,他没法无视对方花的时间和精力,不能问心无愧地说&ldo;我确实已经努力帮助他了,但他实在无法跟上进度。&rdo;
接着他恍然大悟:王容不是普通教师,至少,他的身份和沃尔夫大不相同。
他的脸色一定透露出了部分内心活动。王容目光一闪,有些感兴趣的样子,接着说:&ldo;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他可以转系,进入另一个专业学习。那个专业的学生都是从学院各专业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学院集中优势资源对其进行培养。没有人能够对付里面的学生。&rdo;
陈鸥问:&ldo;主要学习内容是什么?&rdo;
王容道:&ldo;这属于保密内容,我只能向您说明,专业学习有一定危险性,所以,我们必须征得学生的监护人同意。但历届完成学习计划的学生,目前在军队都身居要职。&rdo;
陈鸥沉默片刻,问:&ldo;每届学生能顺利毕业的比率是多大?有没有百分之十?&rdo;王容沉默。陈鸥不抱希望地问:&ldo;百分之五?百分之一?&rdo;
王容挑了一下眉毛,道:&ldo;这是秘密。不过,学生的存活比率还是比较接近您猜测的数字的。&rdo;
陈鸥高声说:&ldo;不,我绝不同意!&rdo;
伯第把一件长至膝盖的大衣披在尼斯身上。
大衣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皮制成的,表面很光亮,很软,做工也很优良,几乎看不见针眼痕迹。尼斯感觉全身像着了火,热得出汗。
尼斯想脱下来还给他:&ldo;我不怕冷。你身体不如我,穿着不容易感冒。&rdo;
伯第是个修长的男孩子,比尼斯还要高半头,身材单薄,棕栗色短发,有一对沉静的黑色眼眸,面容如冰棱一般苍白严肃,双唇透出淡淡的烟粉色,有如霞光映照下的霜花。安纳洛军事学院男女比例接近50:1,尼斯知道学院很多人妒忌自己有一位漂亮室友。
尽管尼斯在瓦根第哄骗下以荒唐一夜完成了自己从儿童到成人的蜕变,然而,这充其量让他明白了自己体内的烦躁来源何处,又应向何方发泄,并没有帮助他完成心理的成熟。他仍对情爱懵懵懂懂,而且由于那夜,他反倒对此产生了厌烦与畏惧。
即便如此,他仍对&ldo;室友很漂亮,别人很妒忌我&rdo;这个事实暗自得意。毕竟他赖在陈鸥房里十余年了,而陈鸥可是连年被网络基因科学论坛评为&ldo;国内最年轻英俊教授&rdo;的人。尼斯一点都不希望同居室友颜值落差过大。
伯第轻声说:&ldo;穿着吧,送你了。再说,别人要把我推进冰水,光有大衣顶什么用。&rdo;
尼斯咧开嘴笑了,十分不好意思:&ldo;你别把那事总挂在嘴上。你要是想学打架,我倒是可以教你两手。&rdo;
伯第把尼斯的手从大衣袖子里穿过去,给他系上扣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ldo;好啊,那么大衣就是我的学费了。&rdo;
他笑起来,就像冰棱微微融化,水滴将滴未滴时的样子。尼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手忙脚乱地把大衣脱下来,笑道:&ldo;那我收起来了,可不许反悔。我得想想回送你什么礼物。&rdo;
伯第望着尼斯纯真热情的笑脸,也十分开心,逗他道:&ldo;那你要好好想了,这件大衣价值不菲。&rdo;
尼斯笑道:&ldo;是么?说来听听,我看看从现在打工赚钱是否还来得及在圣诞节回送你。&rdo;
伯第说:&ldo;第一,这是我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礼物,是她一针一线fèng起来的。&rdo;
这句话触及了尼斯的心事,尽管陈鸥对他极好,但生身父母不详始终是他心里一根刺。他感及身世,鼻子有些发酸,迟了一刻才想到,伯第把母亲遗物送给他,蕴含了多么深厚的情谊。
他吸了一下鼻子,勉强笑道:&ldo;第二呢?&rdo;
伯第笑微微地道:&ldo;那就要说这件大衣的质地了,市场上很少见到,用的是海豚皮……&rdo;
接下来几件事是一起发生的。
电子音冷漠地在室内响了起来:&ldo;301室尼斯,有一名叫陈鸥的先生来访。&rdo;
尼斯把大衣用力摔回给伯第,伯第甚至没来得及褪去笑容,愕然地望着尼斯,一点都没有遗漏尼斯脸上深深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