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妱现在的感觉不太好形容,她一边有些恐惧旁人看出她的来处,不愿意与任何人道出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混乱不堪的往事,但是另一边,在丝萝坦白她其实猜到时,又觉得之前牢牢将心脏捆住的绳索一下子松了开来,整个人呼吸吸进去的气息都变得清甜。
姜妱将眼泪擦干,才低声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丝萝跟在她身边将近一年,头一天就知道她并非褚皇后,而是是秦国人,生于高宁府青庭县,年纪不详,但是家中弟妹已经成亲生子,想来也并非少女的年纪,诗词书画没有不会的,回到后宫待了这半年却也没有半点不适应,礼仪一切都熟悉,最重点的是,她死在三
年——现在是四年前。
丝萝只是个丫鬟,她顶多是识得几个字,并不知道那传说中的姜妃是哪里人,但是她却知道姜妃的大致丧期,以这个为基础,在什么消息都很灵通的内侍省内稍微一打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她没有隐瞒,将这一年来点点滴滴的线索是怎么串起来的都告诉了姜妱:“您将奴婢想得太迟钝了……这么多事,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姜妱默默地摇了摇头:“我不是觉得你迟钝,而是……顺其自然……”
换言之,她潜意识里十分相信丝萝,笃定她就算知道什么,也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若非如此的话,她回宫以来其实有很多动作,这些都不适合让知道她并非褚后的丝萝参与,总该找个借口把她打了,即便做不出杀人灭口的事,也该施恩放她回家才是。
“回家又有什么意思呢?奴婢的父母去世了,家中是几乎没有相处过只会要银子的兄长嫂嫂,若是……能回家奴婢肯定求之不得,毕竟什么都比稀里糊涂的丢命强,现在……让奴婢陪在您身边吧,除了您身边,再没有可去之处了……”
丝萝是含着泪说出这番话的,姜妱因为怜惜而感同身受,当即感受到了那种心酸和痛苦。
丝萝见她低落,自己反倒振奋了起来:“不提这些鸡毛蒜皮了。说正事吧——所以说,安儿确实是……”
她指了指北方的方向。
姜妱心中还是不太好受,她点了点头,把她的想法告诉了丝萝。
丝萝道:“这次是一定要将他送回去么?这是您……就不能留下来么?”
她对于安儿其实没有太深刻的感情,这个提议纯是为了想要姜妱过得更舒心。
姜妱摇了摇头:“他一定要回去……即便现在反悔也晚了,要是我没猜错,他姐姐这次亲赴会盟,就是为了接他回国,我们在外面派去寻他‘父母’的人还没有回信,不过估计也不远了。”
相比她们,殷宪行事更加自由,要不了多久,就会把一切办的天衣无缝,她们只需要顺水推舟罢了。
丝萝叹了口气。
谈盟约实际上是个大工程,两国使团的人一整天都没出议事厅,听说里面唇枪舌战,吵架的声音几乎要把殿门顶翻,中午略对付了一口,下午便又
继续吵……继续议事。
直到傍晚,天要擦黑的时候,傅初鸿才怒气冲冲的闯进姜妱的大帐中。
把正对着烛光看书的姜妱吓了一跳,她站起来,示意丫鬟们将皇帝的外衣脱下来,又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傅初鸿挥开宫人,站在姜妱面前,一定要她亲自动手,姜妱便轻柔的替他解了外衣的配饰、束带,脱下外衣搭在屏风上,又见他头顶有些沉重的金冠拆了下来,交给一旁候着的宫人。
傅初鸿看了姜妱好几眼,这才勉强将火气压了下去,但仍是含着怒意骂了一句:“黄口小儿,竖子无礼!”
姜妱的动作一顿,回身过来:“怎么,谈得不顺利么?”
傅初鸿冷笑一声:“何止是不顺利,殷宪那个黄毛丫头,真是好尖利的一张嘴,又贪婪又强硬,什么好处都想占,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么大胃口!”
姜妱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毛,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但是傅初鸿也不需要她问,可能是情绪积攒的狠了,当下倒豆子一般把殷宪是如何摆弄秦晋两国使团的事说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