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觉得气结。正欲打断穆卿,却不料听得他说道:“我记得昨天这个牙印明明都还在的,现在,怎么没了?”
没了?
萧容震鄂。甚至觉得穆卿这是在故意要她宽心。毕竟,她自己根本无法看到那个牙印。
可穆卿却并不像是说谎,他也显得很疑惑,一边用指腹抚着她光滑的后肩,一边皱眉,说:“是啊,怎么会突然就没了?而且一丁点儿印子都没有留下。”
他们想了很久,也始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但是请个伙计的事情却已经一锤定音。
次日,容华客栈外就贴出了启事,招一个手脚麻利、聪明能干的跑堂伙计。
萧容贴完启事走进来,忽听得临窗的客人在议论着关于灵栾城的事情,她神色一凝,一边招呼着,一边靠近些暗暗听。
他们开客栈也是千斟万酌之后的决定。一来,这只是小本生意,能糊个口;二来,客栈来往的人杂,还可以从灵栾城方向过来的客官口中打听到一些消息。
毕竟他们俩是逃难到此,小心一点总是好的。若是玄棣真有什么异动,那他们早一步知道,也能少一分被抓住的危险。因此他们一向对这些比较上心。
这次,也的确是灵栾城传来的消息,却不是关于玄棣,而是公子胜。
就在昨夜,北国国相公子胜,薨了。
对于公子胜的死,传言有很多种,有的说国相饮酒过度,栽到自己的酒池里醉死了。有的说他本就是仙人下凡,因此修行完毕,驾鹤归仙。
不过萧容还是最相信第三种:他郁郁寡欢,自尽于府内。
萧容所相信的没有错。
自从大帅府被烧毁以后,公子胜就觉得已经报完了仇。他日日在府内消沉,郁郁不得欢,便开始大量地服食紫灵香,刺激自己,麻醉自己。
紫灵香,可以直击人心中最深处的恐惧和怯懦。
公子胜只有在紫灵香的作用下,才能觉得仿佛回到多年前,夏如璎弃他而去的时候。
虽然每次催眠的梦境都令他痛不欲生,但他依旧愿意这样做,只有这样,才能再见到夏如璎,即使那只是幻影。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折磨自己,好似陷入了魔障。
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煎熬,最后,他服食了毒粉,那种可以在死前看到最想看到的画面的毒粉。
之前在宁国的时候,他曾怂恿萧容服下这毒粉,然后无憾地死去,可萧容却冷笑回答他:“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我已然无憾。”
没想到,还真被萧容说中,他留着自己用了。
毒粉在口中散开,融化,他眼前的景象渐渐虚浮……
四周是过人高的藕花林,一个青衫罗裙的女子坐在船头,清浅的眉眼抬起来,温婉地对他笑着……
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最想要的,不是报复,不是权贵,也不是功名。原来那一回,他对师父给出了最正确的答案。他毕生所求,也不过是想要与她安然相守。
他张张嘴,声音却好似堵在了喉间,难以发出。
他仿佛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信誓旦旦地说:“我董樊胜此生非如璎不娶,若有相负,就让我陷入这藕花阵中,一生一世都无法挣脱。”
他这一世,终是挣不脱了。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