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气味?&rdo;
&ldo;存折沁入了气味。不知该怎么说好,反正……一股味儿、气味。拿在手上,手也有气味,怎么洗也洗不掉,怎么洗都没用。沁到骨头里去了。至今……是啊……是这么回事。&rdo;
她把右手举到眼睛那儿,对着月光。
&ldo;归根结蒂,&rdo;她说,&ldo;一切都白费劲了,什么用也没有。沁入存折的味儿太厉害了,也没拿去银行,烧掉了。事情就这样结束了。&rdo;
我叹息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谈感想。我们默然无语,各自看不同的方向。
&ldo;那么,&rdo;我说,&ldo;朋友怎么样了?&rdo;
&ldo;最终没有退学,实际上也没缺钱缺到那个地步。女孩子的话都是那样,习惯于把自己的处境想得格外凄惨。傻气透顶!&rdo;她又点上一支烟,看着我,&ldo;不过别再说这个了。你是第一个听我说这事的,往后我想不会再说了,毕竟不是对谁都能说的事。&rdo;
&ldo;说完多少轻松些了?&rdo;
&ldo;是啊,&rdo;她微微一笑,&ldo;觉得好受多了。&rdo;
我踌躇了很长时间,几次想把那个说出口,都转念作罢。又是一阵踌躇。已很久没这么踌躇过了。我用手指肚久久地敲着帆布折椅的扶手。想吸烟,烟盒已经空了。她臂肘拄着扶手,一直望着远处。
&ldo;有一个请求。&rdo;我一咬牙开口道,&ldo;如果惹你不高兴,我表示歉意,就请忘掉好了。但我总觉得……恐怕还是那样做好些。一时表达不好。&rdo;
她依旧手托下巴,看着我说:&ldo;没关系,说说看。如果我不中意马上忘掉就是,你也马上忘掉‐‐这样可以吧?&rdo;
我点点头:&ldo;能让我闻闻你手上的气味么?&rdo;
她以恍惚的眼神看我,手仍然托着下巴,随后合目几秒钟,用手指揉了一下眼皮。
&ldo;可以的,&rdo;她说,&ldo;请!&rdo;她把托下巴的手拿开,伸到我面前。
我拿起她的手,像看手相那样把手心对着自己。气力完全从她手上退去,纤长的手指极为自然地稍稍朝内侧蜷起。我把手合在她手上,不由想起自己十六七岁时的事。接着我弯下腰,把鼻尖轻轻碰在她手心上。一股宾馆里的香皂味儿。我掂量了一会她手的重量,之后悄悄放回连衣裙膝头。
&ldo;怎么样?&rdo;她问。
&ldo;只有香皂味儿。&rdo;我说。
和她道别后,我返回房间,又给女友打了次电话。她没接,唯独信号音在我手中一遍又一遍响个不停。一如上次,但这也无妨。我让几百公里外的电话铃反反复复发出响声。现在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就在电话机前。她确实在那里。
我让铃响了二十五遍,然后放回听筒。夜风摇曳着窗边薄薄的纱帘,涛声也传来了。我再次拿起听筒,重新拨动号码盘,慢慢地拨。
去中国的小船
悉尼的绿色大街
悉尼的绿色大街
1
悉尼的绿色大街,并不如你从这名字上所想象的‐‐我猜想你难免这样想象‐‐那么漂亮。先不说别的,这条大街上一棵树‐‐哪怕一棵‐‐也没有。没有糙坪没有公园没有饮水点,却取名为&ldo;绿色大街&rdo;(greenstreet)。至于原因,那就只有天晓得了。天都可能不晓得。
直言不讳地说,绿色大街即使在悉尼也是最煞风景的街。狭窄、拥挤、污秽、寒伧、破败、环境恶劣、一股难闻味儿。且气候差劲儿:夏天冷得要命,冬天热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