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再把翁秋湖夫妇的凶单交给他,下一次我从蓝调爵士的诊间出来,肯定
会突然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头,傻傻地看著轮胎压过我的脑袋。
「这次该找谁好呢?」我翻著记事本,走在沈浸夜色的天桥上。
活活闷死啊------还得一次搞定两个人。又,既然是活活闷死,就得在白天做
事,光天化日的人来人往,难度实在不低。或是若在晚上下手,至少要让两个
人在白天的时候还活著等死,只是全身都不能动弹,这就要请教用毒的高手。
------不管杀过多少人,我还是觉得活活烤死两个人实在太恐怖了。
不管选择谁去接这个单子,对我都是困难的决定,因为这意味著我要把一百个
恶梦的糟糕额度塞到谁的下半生里。
你说就鬼哥吧?是,鬼哥是急著想接困难的单子,但身为新人的鬼哥还不知道
自己能够承受多少恐怖的画面,现在就将这种单子交给他,鬼哥就无法成为真
正的杀人高手,而是成为变态。
凡事都讲循序渐进,好的鸡农就别老想著帮小鸡敲破蛋壳。
带著点晕黄月光的夜色下,人特别容易平静。
我驻足,看著天桥下的一个又一个的纸箱。
无梦的黑草男坐在河堤边,抽著永无止尽的菸。黑草男经常维持同一个姿势很
久很久,像是在回忆什麼。只有真正与黑草男相处过的人才知道,他只是在发
呆,就像一颗说不出形状的石头。
一个常常发呆的人,必定是想忘记过去的什麼,或是刻意让自己的人生注入大
量的空白,好稀释曾经拥有的悲伤。因为一旦意识清晰,不愉快的过往便从浑
浊的脑海里浮现出来,莫名地让人痛苦。
黑草男到底经历过什麼,让他想藉著发呆遗失自己的人生,我不知道。
但我理解。
就在杀了可爱双胞胎後,我接了一个条件杀人的单,单子的内容异常恐怖。
15
死神餐厅。
我面前的桌上,躺著一份我这辈子难以想像的,诡异、恐怖绝伦的凶单。
「这次的条件杀人,真的很不容易,说不定会大大加速你的制约。」前经纪人
高太太抽著菸,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我:「如果你来想多干几年杀手,
不接,我能够理解。」
每次前经纪人用这种眼神看著我,我心中就一股无名火起,骄傲得立刻答应。
「接,你看过我哪个单子不接的。不过有件事我挺介意。」我收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