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为何如此寂寞,心中空落落的无处安放。
春蕊虽妥帖,可话题总离不开吃穿。胡氏美艳却粗俗,他看不上。高氏通文识墨,善解人意,又曲意逢迎,应该喜欢才是。
可见着他总是悲悲戚戚,‘我这屋子体面些的丫头也不如吧’‘鹏举不成器,爷好歹提携’‘盼儿无人可依,爷是盼儿的命’。
初听心生怜悯,听多了,总觉得一根细细的绳索勒住他的脖子扣着他的手,令他喘不过气。对,就是这种窒息的感觉。
而她呢,他再一次回眸。漆黑的室内犹如打不开的窗,敲不开的门,封住了自己也拒绝了别人。她就是一堵墙,铁壁铜墙!
寂静的夜里,月影朦胧,虫鸣草动,婴儿执拗的啼哭声打破小院落的宁静。
“你睡,我来。”
年轻的宋大人有了新身份,一位父亲。
万般小心的抱起娇嫩的婴孩,抱着哄着,来回走动着。家中有奶母,可这孩子明显不是饿,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不要奶。她要娘要汪倩蓉。
可缠了娘一整日,娘也要休息不是?
汪倩蓉看到昏暗的灯影下,自家相公颀长的身影,抱着怀中婴孩来回走动,还同她说话?
夫君真是,点大的孩子哪里听得懂,真真又可笑又可爱。
“这丫头比个小子还闹腾,给我吧,攥着我的衣襟就睡了。”
汪倩蓉抱怨,她心疼自家夫君,白日里忙公,夜间忙孩子。
“不妨,我抱她去庭院里转转,你且睡。”
带孩子哪有不累的,体谅妻子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自家的孩子,他喜欢呀!
月影清辉,照的院子亮堂堂。许是听懂了,许是闹累了,更多的原因是,她终于来到外面广阔的天地。
宋小满停止哭泣,睁开黏腻的眼睛,白嫩的短臂挥舞着,黑亮幽深的眸子紧盯年轻的父亲。
宋清平大喜。
“我儿冰雪剔透,天地钟灵。‘秋荷一滴露,清夜坠玄天’,小满你看,今晚的月格外明。娘白日里辛苦,咱们晚上不闹,好不好?”
父女亲昵,汪倩蓉守在一旁,心都要化了。
“宋大人,恭喜,是位女公子。”收生婆子笑眼无缝。
哦哦,好,好,真好!
欣喜之余他直奔屋内,一夜的生产汪倩蓉面色憔悴,疲惫的笑意中带着几分失望:“抱歉,是个姑娘。”
他怜惜的拂去她黏腻在脸庞的鬓发,心疼又激动:“辛苦了,蓉儿,我当爹啦。”
他当真不在乎?汪倩蓉本以为是安慰,如今看来他真的无谓男女,对女儿的疼爱众人皆知。
初为人父,新手爹妈总是慌乱。月科里哭闹,汪倩蓉和奶、子换着哄。还不行,他就自己抱着,让她趴在胸前慢慢摇,慢慢晃。
奶、子都说没见过哪个男人家,这么有耐心这么会带孩子。
这孩子忒作,要抱着要走不许停,一停就哭。好,他就不停,抱着园子里来回的踱步。赏花赏月,念念叨叨的有问有答。
他体谅她持家辛苦,以前一头扎进书房,现在回来便是带孩子。
女儿的到来让她和他靠的更近,对一个婴儿的细腻,让她见识到他君子的品格,仁爱的底蕴,父亲和男人的担当。
幸复得此夫,她是多么幸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