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哭喊,妇孺们皆惊。目光齐刷刷的寻声而望,更惊讶的是后头还跟个外男。
爷长爷短的请安之后,带着公子小姐,一众家下人赶紧离去。
“鄙人宜陵县书吏拜见夫人,这是广陵府新式样的头面,乡野粗俗不成敬意,还请夫人笑纳。”
莲纹绿缎盒子里,一对冰种翠镯,阳光下熠熠生辉。
折腰弓背,亲奉到眼前,等候多时,竟是无人接纳!
哼!才不稀罕!
瞧他卑躬屈膝的样子,苏锦一眼就知是来走门路的。
经营算计,蝇营狗苟,攀权附贵,父亲在时就顶厌恶。
“我问你,你们宜陵县辖地土多少亩?每年税赋几多?人口几多?你这首饰用料几多,恁大一颗老坑石头,多少银钱?”
啊,这……
一介女流,怎懂这些?此言何意?
怎么办,怎么办?慌了慌了,真的慌了。
不应推诿客套再收了才是,怎地问这些?
不禁脊背后头冷汗密密,竟比见周彦邦还紧张。
“小地方不足挂齿,孝敬夫人的自然有,夫人笑纳便是。”
“荒唐!”
她竟然还拍了下扶手,苟书吏心下跟着一跳。
“身为一方官吏,本该烂熟之事,竟答不上来,何谈为民请命!枉你读圣贤书,受天家俸,竟是这般回报朝廷?”
“搜刮些民脂民膏,趋炎附会,走这些歪门邪道。嗐!荐官惟贤,位事惟能。做好你的书吏,少动歪心思。大人不会荐你,我也不敢收你东西,拿走拿走。”
好不耐烦!点大的人,好大的威仪!
好,骂的好!周彦邦不恼她替自己下决断,反心中鼓掌。
兴致上来,由着她发作,愿意骂就骂,好像看到当年洒金街上快意恩仇的那个她。
哎呦喂,可把苟书吏骂了个狗血喷头,骂的不敢抬头,不敢起身。
歪门邪道也是你男人的道儿,把自家男人也骂进去,有没有夫纲?懂不懂官场规矩!
是啊,懂不懂官场规矩?
哼!高盼儿馋的呦,眼珠子都要掉到砖地上。
多好的头面,多么的恭维,怎么不是送我?爷没阻拦就是让收的,偏你一身正气,嘁,假正经。
“夫人玩笑的,瞧把人唬的,快收了吧。”
给个台阶,戳破她这假正经。
她是哪里冒出来的,怎如此讨厌?
她以为自己举足轻重,好大的脸,还来做调停,知不知道自家身份?
看的正起劲有人横插一杠子,周彦邦不由得怒从心起。
“滚,滚远些,没规矩的奴才。”
这一骂,骂的体面碎了一地。前番夸耀之心消失殆尽,眼泪都要落下。
不,她不能哭。这里不是闺房,不是床榻,这种场合哭出来只会让他厌恶她,作为一个奴才她要识趣的离开。
但她要记住今天的耻辱,记住自己的目的,看到夫人和姨娘天差地别的对待。对,忍辱负重,有朝一日她终究要做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