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月瑶死那晚小哥儿就起热,炭火似的烧的不能靠身,又是抽搐又是咬舌,直翻白眼。上房里请太医、打卦算命,闹个不宁。”
“哪里来的天师,又是做法又是捉妖,到底没撑过去。可偏又如此巧,紧跟着她娘的头七他也去了呢?”
“巧不巧?嫂嫂你说巧不巧?”
激动之下,颜端仪不住的靠近。
“鬼神之言不可信,怎知世上就没鬼神呢?母亲大人一味怪监管不严,府上的下人查了个底朝天,生怕再出一个月瑶。可怎么不想想缘由,这事到底从何而起?当年留着她姐姐一条命,何至今日,难道不是自家种下的因?”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阴差阳错的巧合,苏锦第一次对圣人言起疑。
是呀,周家有多少冤魂。
玉贞和她娘、明姨娘、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这幢光鲜煊赫的世家大宅里,葬送了多少无辜性命,多少冤魂业力恨之入骨!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
他们家治死个人像玩儿一样,他们家是天是礼是王法,享受着权力的快感,全不把人命放眼中!
嗐!这个家烂泥塘般污糟,迟早要出事。
她无力也无能改变,你卖弄你的权力,我守我的戒律。抱朴守拙,守住自己的赤子之心便好!
“妹子,终究是你的善良救了你。”
妯娌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若劫后余生!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箭梭般的光阴,易逝的流年,四季轮回里,终究是红了樱桃,绿的芭蕉。
都说大夫人佛像,无喜亦无悲。她能宽厚对待每一位对他丈夫妥帖忠心的姨娘,雍容大方,从不争风吃醋。
她能公平对待孩子们,从没厚此薄彼。份例供应皆一样,年节赏赐压岁钱皆丰厚,不会因为他们的娘迁怒到孩子身上。
她能轻松弹压姨娘间的争锋,比如周彦邦赏了孝贤一只笔,面对高盼儿的炫耀,那么苏锦就赠孝廉一方砚。
再比如胡氏哭诉自家没好衣裳,实则是眼红高盼儿新得了一匹暗花云缎。那么好,开了库房寻了暗花补缎。
不够,不好,不喜欢。
那么再赏一匹白绫子,出手阔绰的她,财物上从不吝啬。总归平了怨气就好。
见了丈夫大人,恭敬有加的施礼。上侍公婆,妯娌和睦。不争机锋,不问待遇,与谁也不起争执。
再也不是那个公然顶撞长辈和丈夫的莽撞新妇,她长大了。
是的,长大了,不是那个孩子心性的新妇。别人看来,千难万难的事,她做到了。
襄夫助子,宅心仁厚,姬妾和睦,儿女绕膝,一团和气。
妇人的善妒之心在她身上全无。如此,她成了众人口中‘贤惠’的夫人,族中模范。
他们不再吵嘴,尽量避免见面。
于人前,家中大小事宜,节庆生辰,四时八节。当出席出席,当磕头磕头,当赏赐赏赐。
她从未因留宿问题给他明示或暗示,或者因为他去高盼儿处多了,拈酸吃醋。
对他是,对姨娘们也是。渐渐的渐渐的,除非年节父母祭祀等大事,无话可说。
有事全靠通传。
‘爷说老太爷的冥寿,让夫人准备些。’
‘夫人说天气转冷,在咱们院子办小厨房,两位小爷和姨娘们吃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