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不要低估一个母亲的坚持。
砸重金搞周家,搞老子,搞两个儿子,撕破脸了的闹。既这么着,吃了哑巴亏的何夫人铁了心要闹上一闹。
参又参的动?参周家何其难?周家是谁?世袭为官,树大根深。
长房二子皆人中龙凤,身居要职。现蔡相的亲家、先尚书大人的女婿,官官相护,关系网铜墙铁壁一般,谈何容易?
这一层层的帽子,你一个商贾人家,摘不动啊。
况内宅事宜,谁家没死过奴才,奴才在官宦家中又算条命?
蔡夫人打死姨娘直接埋在园子里,就不是滥杀无辜了?又见谁敢参?一个奴才提的上嘴?
现实是海一样的银钱打点不过扔进水里,奏章是递上去了?可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这些妇人们哪,心胸狭窄,闲即生事。爱卿你家中也如此,夫人为何不能管束?”
“夫人有孕,精神不济。妾房失子,悲痛恍惚之际,犯下凶案。治家无方,臣有罪。”
天家扔了折子,摇头苦笑。正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天子百姓,都一样,一样。
罪,谈不上。小辫子被揪到眼前,不说两句也不好收场。
“速速妥当处置。”
“是。”
翻篇儿了,竟翻篇儿了,就翻篇儿了!
可怜何夫人百伶百俐的女孩嫁进来,疯疯癫癫的带回去。
余氏笑的得意呀,笑出了泪花。
跟你讲有钱没用,还是要有权。你是砸了钱搞我丈夫搞我儿子,可有用吗?权势面前,屁用没有。
我们是谁,你一个下九流商贾人家,想动我们,蚍蜉撼树,简直蠢的可笑!
你女孩端不起这只碗,还想吃这口饭,怪她自家无用,无用!
说来说去还是内宅之事,何足挂齿,无需挂齿。
虽被周维儒申饬,可谁也没放在心上。左右天家不追究,就不算个事儿。
何夫人一路洒泪,只得领着疯癫的姑娘回广陵。害了你呀,我的儿。
周家的女人从来就不简单。
下人们都说夫人胆大,高姨娘当晚就挪了出去,可夫人就是不挪。任谁劝,只说这院子里住惯了,不怕。
她不走是因为,这里是她初嫁时的新房,来周家的第一步。装满了她初为人妇、人妻的点点回忆。
春蕊笑着迎她,胡氏捧着匣子给她染指甲。以及,高盼儿进门那日,被恁大一场雨淋的一塌糊涂的喜轿。
周莞、孝廉、孝贤,孩子们一个个的诞生,院子人丁一点点的兴旺,嬉笑怒骂她全都记得。
她不怕,是真不怕。可她不怕有人怕啊,起风时节,锁头撞的门框哐哐响,丫头们都要结伴出门。
“夫人怕不是阎罗鬼母吧,这动静,这阴森,怎住得下去,还带着个肚子。”
“别混说,这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下人们的纷纷议论中,日子逐渐归于平静。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庭前的叶落花残,苍黄满地。
她想起了春蕊最后一个生日,她攥着她的手让她点戏。春蕊那样无措,茫然的看着周围的热闹,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