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一再精简,可因为苏承恩的书苏锦一本都不舍得丢,林林总总还是装了三辆马车。
只其中一乘是苏锦的物品,下剩的两乘全是苏承恩的,成箱子成箱子的书。
喊着催着快点,可千头万绪,又是你辞我别的,直闹到了下晚才堪堪起步。
冬季天黑的早,幽蓝的夜空不一会儿变的浓重,寂静的巷道里北风吹的紧,穿堂而过的风,时不时的吹起帘子。
马儿慢慢的走,蹄声哒哒,回声飘荡在空寂的巷子里,越显落寞。
算不算灰溜溜的逃命?
算吧,可那又有什么关系,还是命重要。
想她来时那样风光,如今像个破落户,心中自嘲,颇觉好笑。
“吁”
一声长长的吆喝,马儿咻咻的喷鼻。车停了,前头有人。
“老夫人让老奴转告夫人,外头不比家中,多带些奴仆,短了什么只管家来要,此一去不会让夫人久住。您的孝心她心领,夫人也要保重身子才是。”
这话端的是漂亮。
这样妥帖体谅的还能婆母,不感恩戴德吗?
一听就是刁婆子,林初兰鼻腔里冷冷的一哼,车也不下,掀帘斜乜。
“谢老夫人惦记,刁妈妈还请带话给老夫人。只要她老人家能好,夫人卧冰剔骨,剃头做姑子也心甘情愿。”
说毕放帘,吩咐马车夫:“绕过这些狗,走快些!”
老货,来就来,带恁些人做甚。
那意思,行了,好了,场面话说完了,那就别挡着道儿了。
可刁婆子就带着一众家下人,拦着车马前,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左右不走了。
嗨?怎么个意思?
“妈妈说完了就让让,我们还要出城,眼见天越来越黑,路上打滑,仔细畜牲撞到您。”
还要人指脸说吗,好狗不挡道,别碍我路。
“林妈妈,你下来,我有句话同你说。”刁婆子说话竟上前,抬脸儿谄笑:“体己话,咱们两个老姊妹叙叙旧。”
得了吧,谁同你一个衣胞姊妹,黑灯瞎火的,人还要赶路,没功夫陪你闲嗑牙。
“就这儿,说吧。”
林初兰极不耐烦,我就不下来,看你放什么屁。
见她不理会,刁婆子冷呵呵的搓搓手,有些为难又有些不好意思。
“论理,夫人带自己的东西,咱们管不着。但就是自己的东西也少带些,总归还是要回来的。金银头面的,那里使不着,也无处放。”
“外头不比城中,年岁不好,流寇灾匪闹个不消停。妇人家外头不打扮,都留在家中吧,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
老货,老杂种,老猪狗,这是惦记我们的东西了!
林初兰登时红脸,也不要人扶,一个用力跳下车,立时分辩。
“既是我们的东西,丢了损了,哪怕是扔了,谁又说的着。甭说我们自带来,就是天家的添妆,那也是我们的,带走也没毛病……”
“这话不对!”
不等她说完,刁婆子立刻收了伪善的面孔,触及利益分毫不让。
“不嫁入我门,天家能给添妆?那是两个门第的荣耀,岂有你一人独占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