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嫂子双手合掌,一个响亮的击掌,好不欢喜:“这些皮猴儿,有不会的只管打!”
“对对对,是是是,打打打!”
众人放声大笑,高兴了,都满意了。韩嫂子拍着苏锦肩头,边夸边赞,门扇大力气,晃的她站不稳。
“桃花,我问你,怎地邹家媳妇子搬出去单住,登时就有孕了呢?”
“谁愿意和婆母住一起。况她婆母是个寡母,总拿着孝道压人,让儿子打了地铺夜里同她睡。两口子不钻一个被窝,观音王母也结不出果子不是。”
“哈哈哈,都是你的好主意,邹家娘子谢你,她婆子恨你又爱你。恨你夺了儿子,又爱你送了孙子。哈哈哈,大人断不清的案子,你理的顺溜,当真比娘娘庙还灵。”
“快让我瞧瞧你。”
丁婶子抢身上前,扒拉衣领子往里看。
“你呀,你不像做婢妾的!一点子贱气都没有,那背挺的直直,不像我们缩头憋脑的。尤其是身上,你们猜……”
猜什么?说呀,快说呀!
妇人们着急推她,她偏不说,咯咯咯笑的出眼泪。
“说了可别恼,那身上白的像新雪,嫩的像、像……”
“像剥了壳的鸡蛋!”
哈哈哈,高山阔水,响晴的日头下笑着闹着,打成一片,臊的苏锦面皮通红。
贱气在心不在身,玩笑起来没个边界,说上手就上手,说扒拉衣裳就扒拉。
粗鄙却真诚,不掩饰不做作,最难得就是这份真。
所以她从来都不恼,由真而善,由善而美,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比什么唬人的头衔身份都珍贵。
可谁又知道她身上藏着惊天的秘密?
做了多年的闺门小姐,曾经显宦人家的夫人,现时粗鄙如村妇。浆洗玩笑,粗话野话都往外蹦?谁能信?
没人知道,也无需知道。桃花桃花,她是婢子陈桃花,她爱极了这身份。
几缕发丝贴面,迎着凛冽寒风,遮目远望,日头刺眼。
脚下是淙淙的流水,远方是叠嶂的山川。这是广阔的北地,到处是自由的气息,深深的嗅上一口,她是如此迷醉!
回吧回吧,家去吧。烧饭的,打孩子的,骂男人的,总归有个归宿。妇人们擦手拎桶,同行同归。
我也要回家,我也有孩子,我孩子在家等我呢。想到此处,心中满满的爱意。昂首阔步,她有家有子,有人守有人等!
“小满,小满。”
“英姑,英姑。”
没进院儿就喊,吱吱嘎嘎,推开破旧的木门。
咦?迎接她的是一片寂静,雅雀无声。院中白皮桦树上落的一对白头翁,乌溜溜的转着眼珠子盯着她望,今天真是出奇了。
哥哥去了七岭子镇,下晚才回,这她知道。
可那俩蹄子呢?
放下桶,先进小满的屋。得,那炕桌上宣纸散落在地上,毫笔横躺着。不用看,叫临的帖,一个字没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