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求英像是感受到了岑济的疑惑,拉着他走到了村口,指着脚下的路:“你看这路直吗?”
这条路是芙蓉生产队通向公社主干道的大路,四周都是农田,没什么沟沟坎坎,照理说应当是笔直不打弯的。
可这条路现在确是七扭八歪,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经过瓜子厂那一段的时候,稍微好点,路面还是平整的,其余路段都是坑坑洼洼。
岑济摇了摇头:“这路确实不直!”
“不直就对了,这路只有刚修起来的时候直,六米宽的路面,两米的路肩,两边还有排水沟!”
“我带头修的!”鲁求英回想起往事,一脸得意,接着又是一声叹息:“可修好之后就不成了!”
“那时候都是公家的,但是有公家的,就有自家的,特别是他老人家走了之后,就有人说怪话了,说以后要变天啦,要赶紧个人顾个人啦!”
“今天他挖一锄头,明天他翻一铧锹,呐!排水沟没了,路肩也没了,这路面还不知道有没有四米宽了!”
“只要他们还想着自家的事,这砖头哪怕一分钱一车,他们该偷摸拿还是偷摸拿!”
“为什么呢?他们觉得赚到了哇!把公家的往自己家拿,那就是赚到了,要是人人都这么想,那不拿的都觉得自己吃亏!”
岑济有些理解了,后世这条路就剩三米不到,小汽车走着都费劲。
“过两天清明节,以往都是春哥带着学生们去扫墓,今年就你带着去吧!”
鲁求英说完,就把手背在后面朝火灾修复现场去了,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大队给你拨十块钱,路上给学生们买点吃的,记得去找春哥领!”
每年清明节,学校都有个传统,要带着学生们给先烈们扫墓,墓地离学校有十来里远,一来一回就得大半天。
岑济小时候也参加过一次,要自己带扫帚、小耙子,中午学校还管一顿饭,后来又改成了春游,一人交几块钱,老师们领着去县里一些景点玩。
本来岑济一想到半大小子们聚在一起肯定要闹翻天,可回想起前几天他们在田里老老实实种田的样子,又有些宽慰,现在的学生跟以后的学生毕竟还是不太一样的。
实在不行就上手打嘛!反正自己打他们也是出于公心,你回家告诉家长,还得再讨一顿打,日后见了自己还要竖起大拇指:
岑老师打得好!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清明时节,樱花、桃花、李花尽皆谢幕,映山红还没绽放,乡野里入目都是一片绿草青青,间或有几朵粉的、蓝的小花点缀在草丛里。
王可牛格外兴奋,连续干了好几天的活,今天可算是得闲了,把胸膛挺得高高,切实担起了劳动委员的责任,拿着小草耙子在队伍里人五人六的。
李小林今天特意换了身新衣服,手里拿着扫帚,紧紧跟在岑济后面。
“以前是怎么安排的?”岑济开始了“打听式”教学。
“我也记不太清了,好像是高年级的拔草,低年级的扫地,最后请老爷爷讲课,大家唱歌,唱完歌就回家了!”
嗯,活动形式很丰富,老爷爷讲课?哪个老爷爷?
“是以前打过鬼子的老爷爷!”
哦!那应该是老战士了,不知道这是学校安排好的,还是得老师自己去请。
“我们学校好几年没去了,公社的老师们嫌远,让我们自己去!”
“对!有个老师说好了早上带我们去,结果他在家里睡大觉,王维成去找他,还被他骂了一顿!”
学生们叽叽喳喳,岑济听得确实一头火,这才过去几年,他们就这个样子?看来是铜头皮带吃少了!
邱慧娟领着女学生走在后面,让岑济稍微慢一点,一行人踏着露水继续朝烈士陵园进发。
晨雾散去,朝阳晕染山丘。
陵园坐落在陵谷北边,靠东朝西,一块巨碑巍然耸立,顶部红星映着阳光熠熠生辉。
“这是我叔公!”李小林手指着纪念碑大声说道。
这块纪念碑,岑济当然知道是为谁而建的,抗美援朝时期,本地一个青年踊跃参战,成为了一名年轻的志愿军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