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苏三大国未能完全平等地对待法国,这是无法避免的。法国解放后的情况没有可能在共同协议的宪法基础上选出一个政府来代替法国临时政府。交通运输破坏得很厉害,在很多地方当地的抵抗运动领袖‐‐常常是共产党人‐‐随意处罚,为所欲为。人们对德军占领和维希政权,记忆犹新,心灵上留下深刻的伤痕。他们一直希望在抵抗德国统治中形成的团结会持久不衰,并且会使第三共和国时代最缺少的那种要素得到恢复,但是事态的发展逐渐明朗,证明情况并不象人们所希望的那样。&ldo;法国内部本来就够激烈的争吵,变得更加激烈了。&rdo;虽然有法国第一军在盟军战线的右翼阿尔萨斯作战,但法国的武装部队仍然虚弱得不象个样子,装备全依赖外国供应。法国人嘲弄权威的癖好在占领期间获得了某种程度的爱国主义的光辉,而旧有的恶习不但没有随着重新获得自由而消失,反而仍在继续腐蚀公共道德。国家的经济状况混乱不堪,没有外国援助就休想恢复。许多法国人由于意识到这种仰人鼻息的境况,便产生了怨天尤人的情绪,而不是下决心去设法补救。战前人们讲笑话,说奥地利的局势不可救药,但是还不算严重。这种笑话大有同样适用于法国之虞。
法国人首先要考虑的是国内的形势,因此分不出很38多心思来考虑德国问题。法国人主要关心的是让人家承认他们是一个大国,为达到这一目的,他们一定要按同等条件参加对德国的占领。即使这样做意味着使法国的人力物力更为紧张,意味着承担无力承担的义务,法国人还是认为参加占领是他们的权利。&ldo;因为我们在共同战斗中遭到了这种削弱,他们在采取任何决策时总是要把我们撇在一边,哪怕是在最轻微的程度上,我们认为这是不公正的,也是不能容忍的。&rdo;法国人对自己地位的变化感到如此的困扰,以致花费了很多精力来试图说服其他国家相信法国什么也没有改变。
一般法国人对待德国的态度确实极少变化。法国人也许不至于否认善良的德国人还是有的,但是他们认为根据这种假定来制定政策是愚不可及的。法国人对改造德国的尝试,采取嘲弄的态度,对德国人灾难深重的前景却并不十分烦恼。按照法国人的想法,二十五年前他们曾经受到盟友的冷落,他们不欲再度受冷落。所以一开始,当情况还比较顺利的时候,他们就力争得到尽可能多的东西,力图在德国还不能抗拒的时候,削弱德国。首先,他们想得到煤炭和工业设备来弥补他们的损失,并不打算多伤脑筋去一项项计算索赔的物资是否严格地同损失相当。他们毫不犹豫地把法国占领区当作物资补给来源。他们关心的与其说是为了安全而拆除德国的工业设施,还不如说在于从现时生产中得到赔偿物资。其次还有莱茵河边界的问题。&ldo;法国如果得不到沿莱茵河全线永久驻扎军队的保证,就不打算结束这场战争。&rdo;这个要求是否意味着法国意欲兼并莱茵河以西的全部领土,还不十分清楚。在雅尔塔会议上,斯大林宣称这正是戴高乐访问莫斯科时提出的要求,虽然美国人认为只要把莱茵河以西的地带置于国际共管之下,戴高乐就准备放弃赤裸裸的兼并土地的要求。戴高乐肯定想兼并鲁尔。他同样想让萨尔归属法国。至于德国西南部的其余地区,戴高乐在1945年4月说过:&ldo;法国从未想要兼并这些地方,但是这些地方必须同我们和平共处。&rdo;
把德国这个地区划分为若干独立的小邦,这样就很39容易将其置于法国的势力之下,这恐怕是法国政府最希望造成的局面。法国人之所以坚决反对在德国建立任何中央政府,其动机很可能来源于上述梦想。这也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法国人在占领初期有步骤地努力在其占领区内确立法国的文化影响。
然而在施加文化影响这项政策的背后还存在着另外一种更富于建设性的想法。因为有些法国人尽管不一定对德国人消除怀疑,但他们认识到在欧洲政治中德国人终究是一个因素。法国如果要避免再在对德战争中流血牺牲,就必须在两国之间建立起一座桥梁,使得两国今后能够合作而不相互冲突。这样思考问题的人,大多数是抵抗运动的成员,而不是在战时同纳粹合作的人,这一点乍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他们想利用占领德国的机会减少怨恨和复仇心理,从而发展两国之间的文化和经济联系。虽然他们后来产生不少幻灭之感,但他们的想法必然还要在后来的舒曼计划中重新体现出来。据说他们遭到法国占领军中一些高级军官的反对,这些高级军官多半持有右翼观点,认为战后的法国色彩&ldo;太红了&rdo;,他们去法占区的目的是尽可能地享受一番。
英、美两国的占领方案是经过一定程度的斟酌而取得协调的,可是讨论时并没有邀请法国政府参加,因此,法国政府并不认为给它一个占领区就得执行同其他西方大国一样的政策。他们甚至于对分配给他们的占领区表示不满,1945年4、5月间有好几周法军拒绝把他们占领的位于美占区的斯图加特市移交给美国人。在戴高乐声称没有法国参加,欧洲的前途不能得到彻底解决以后,波茨坦会议仍没有邀请法国参加,这对法国人的自尊心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促使法国政府宣布,他们不受任何未经他们同意的决定的约束。这样一来,就出现了这种局面,即盟国管制委员会成员之一不承认确定委员会活动方针的协议。正象事态发展所证明的那样,其后果极为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