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彼此舒服就是他们之间的准则,其他的什么情啊爱,他们都不要。
桑野说:“有时候我说喜欢你爱你,不管在床上还是床下,都不作数。谁当真了可太傻了。”
林烝点头:“阿野很有经验,看来以前傻过不少人。你觉得我和他们一样傻吗?”
林烝心里想,觉得,我骂我自己。
桑野稀里糊涂地想,这人有病,骂他自己做什么。
想法顺着疼痛一瞬而过,桑野忘了刚才他们在讲什么,他太累太冷,闭上眼说:“我睡一觉。”
林烝便摸着他汗湿的头发,在他苍白淋汗的鬓角落下一个丝毫不见洁癖的吻,柔声说:“那就睡吧。”
桑野微一点头,打盹的片刻醒过来一瞬,软软抓了林烝的领子说:“我不去医院,带我回家。”
林烝一皱眉,桑野咬着嘴唇说:“我不去医院……”
林烝亲他的额角,当下就哄说“好”。反正玉华庭院旁边的私立医院是他的,他可以把医生请进门。
桑野这才放心地倒在他怀里,被汗打湿了的头发贴住他的脸。
林烝拨开一点,低头感受他的潮汗和疼痛,又察觉到他的不安,安抚地摸着他的背脊。
桑野微微放松了一点,但还是紧张。
他害怕医院。
医院是白色的,随处可见康乃馨和雏菊,它们的颜色有时候比苍白的墙壁更加苍白。
法国的那家疗养院,墙壁刷着鹅黄色的漆,花瓶里永远放着新鲜的花,推开窗户就能闻见花园的味道,微微一偏头,就能在病床上看见外面的一小片天空。
桑野作为病人家属,时常对着窗外高大的梧桐树发呆。
那棵树树龄有两百年,一个人环不住树干,无论春夏它都那样茂盛,哪怕是冬天,也有一段待发的生机。
和床上的病人一点也不一样。
那个漂亮的女人是被豢养的鸟儿,失去了主人的爱护,也失去了曾经的翅膀,她看向窗外只会觉得人生无趣,她看向窗里——她又受够了这样被笼装的人生。
她的皮肤已经不能算是苍白,她在苍白里透出了灰暗的黄褐色,没有鲜活血肉支撑,只剩空空如也的皮囊。
她枯如老树的手微微搭在儿子的手上。
她说:“阿野,你要活得快乐又自由啊。”
桑野的目光从窗外挪进来,盯着母亲的手,然后缓慢地把手抽开,少年的桑野已从幼时的天真浪漫便得悲悯,他说:“你们都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