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从日本流浪回来,掂了掂份量。药显然不够。
背着行囊,数着自己的脚步。一个人,又在台湾这小岛走了两年。
断绝所有过去,想,只为自己而呼吸。当然,更期许会有微笑。
每隔一段时间,更换一个城镇居住。打不同的零工,看不同的人们。
迁徙训练了坚硬,现实挑战了个性。
活得像个岩石、像座孤岛。
隐没身影在被察觉前,反复练习漠然与离开。
淋了一整个罗东冬天的细雨之后
迁徙屏东,狠狠曝晒一整个夏天。
然而这,就是我要的吗?
无言海风吹皱心里压缩最为薄弱的那片虔诚。
荒冢般的乡愁。
没有答案的,我想。
至少在母亲的泪水终于将我唤回故乡前。
我依然,没有答案。
2000年,冬。
依照母亲的希望,我回到学校继续两年前就该完成的学业。
毕业之后,赎罪似的在家中住了半年。
雅芳不时来絮叨,却谁也没开口再提那年的事。
彼此都清楚,这份情谊将会是一辈子的靠近。
攀爬无数回忆藤蔓摘采的熟悉默契,是一份贴近心房的柔软。
灯塔旁吹在颊上的风,彷佛烟消云散了一般。
时间继续夹角的走动。
我,不再是停摆的钟。
十二月中,勉力维持不脱序的电池终于耗尽。
一个冷醒来的夜里,动弹不得的盯着桌上歪斜的铅笔好一阵子。
铅笔。消磨只剩三分之一的黄色利百代,姿态里有一种命定。
突然,极想念东台湾的海洋。
拎了一车的行李,决定绕过半个台湾去仰泳。
行经台南,顺道探望三天前为了清灯管灰尘而跌伤骨折的老友‐‐雅芳。
耐心听着她长串叮咛,医院白色窗帷在她身后波浪飞舞。
「要好好的,知道吗?」雅芳推了推眼镜,收起笑容如此说。
不经装饰的真挚,却是那样的精美。但,流浪者不宜。
我将削好的苹果塞给她。
承诺会给她落脚后的确定地址之后,挥手道别。
冷漠才能帮助我出发,一如这冷峻的十二月天。
走出病房,盘算着该先去加满油以及买些必需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