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成这样,这就算认下了。
隔了两辈的一老一少相拥而泣,前尘往事尽数不提,只安然享受着意外重得的天伦。
破涕为笑的月佼抹掉面上的泪,调皮地勾起唇角,瓮声瓮气道:&ldo;原来,罗霜大人,竟也是会骂粗话的……&rdo;
&ldo;何止会骂粗话,罗霜大人年轻的时候也曾是个泼皮姑娘,&rdo;罗霜拭去眼角泪花,&ldo;揍起家中不听话的小弟来,照样地动山摇。&rdo;
别以为老人家们就没有年轻过,可厉害可厉害呢。
月佼咬唇想了想,怯怯笑望着罗霜,眼角泪痕犹残,胆子却像大了许多:&ldo;我一直……不是不想认,是不敢认。许多事我怕我说不清楚……更怕说清楚了会让你们下不来台……&rdo;
罗霜佯怒地嗔她一眼:&ldo;什么&lso;你们&rso;?无论当年有什么内情,你就是我罗家的小姑娘,这是刻在血脉里的东西。&rdo;
活到罗霜这把年纪,自是豁达又通彻,许多话根本不必说太透,对当年之事也能猜到一二了。
可无论罗霈与月佼的祖母是怎样相遇与初始,他最终将那枚椒图兵符交到了小姑娘手里,想必也是抱有侥幸,寄望于有人可以从中发现端倪的。
&ldo;那小子自幼多是我在带,他骨子里是什么德行我最清楚;无论他与你祖母是在怎样的机缘下生了你母亲,若他不甘心认你母亲是他的孩儿,他是不会将那东西交给你们的。&rdo;
罗霜抬手将月佼鬓边一缕发丝拢回她耳后,释然笑笑,沧桑而睿智的眸中洞若观火,&ldo;混账小子自来最会偷奸耍滑,书读得那叫一个鸡零狗碎,满脑子全是浆糊,只怕活到八十岁也只会是个混账老小子!他无非就是想不出什么周全的法子,又怕家中会责怪他少年时的莽撞出走,才含含糊糊不敢与你们多说什么,只将那东西给你们,就指着看天意,让你们没头苍蝇似地去撞大运,看最后有没有人能替他收拾烂摊子!&rdo;
月佼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最终却只是&ldo;噗嗤&rdo;笑出声来。
从前在红云谷中,祖父已是她见过的最有学识的人,他教给她的一切,她都深信不疑。
直到严怀朗说,她读书根基不正,许多事学得七零八落,她才隐隐觉得仿佛是有些怪怪的。
之后进了右司,特别是在小书院进学之后,她对祖父的学问、见解,才终于有了比较正确的认知。
可那毕竟是她崇敬的祖父,她隐约觉得祖父有些事做得很奇怪,也不敢在心中多加腹诽。
如今被罗霜骂小孩子一般骂了个顺溜,她终于如释重负,又觉有趣得很。
罗霜只淡淡问过罗霈是哪一年过世,知道月佼祖母待他是好的,知道他的女儿女婿已英年早逝,如今只有月佼这一株小苗苗血脉传承,便就释然,不再深究那些让月佼不自在的隐情。
这位饱经风霜的长者,一生也算波澜壮阔,世事洞明,很清楚什么才是重要的。
罗霈已经不在人世,能知晓他最终的下落,便足慰心安,过往之事若有不愉快之处,便无谓再强行追根究底,翻出来平白伤了活着的人。
&ldo;既如此,索性趁你曾祖母寿辰,将你的身份对外头的人也说一说,&rdo;罗霜欣慰含笑,&ldo;回家吧。&rdo;
月佼猛摇头,见罗霜皱眉,忙又解释道:&ldo;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就是……不必敲锣打鼓到处昭告的,就、就自家人知晓不行吗?我还、还住这里吧,平日里也总在官舍的……&rdo;
一急起来,就语无伦次了。
&ldo;不愿张扬么?&rdo;罗霜想了想,终于退让一步,&ldo;陡然让你换地方,只怕你也不自在,那就还住这里,改日我着人将你替这宅子买下来……&rdo;
月佼鼓了腮,嗔圆了眼:&ldo;不要的!我自己慢慢攒钱,钱够了再买。你、你若硬要买,我就,我就不理人了!&rdo;